戴言直起身子,臉上露出一抹了然於胸的笑意,就藥理藥性仔細做了個交代和分析,侃侃而談:“……若老太爺不放心,也可以找個大夫來看看,我打小兒喜歡練功夫,經常跌傷扭傷,這藥是常備的,十分管用。”
老太爺沒有懷疑什麼,因為戴言身家清白,莊上佃戶,許氏又是夏湘院裏的廚娘。戴言年紀小,也不會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便叫人把許氏帶來問了。
許氏有些不悅戴言的莽撞,可她知道,戴言這藥沒問題,便給戴言做了個證。
畢竟戴言一番好意,夏湘也不想弄的三司會審一樣,便吩咐乳娘把藥端屋裏去了,準備睡前喝一碗。
戴言和許氏退了出去,夏湘又陪老太爺吃了會兒,老太爺年歲大了,不敢多吃。雖然夏湘琢磨出的菜式新鮮可口,老太爺也隻能淺嚐則止。
跟蘇姨娘、老太爺和柔姐兒聊了會兒天兒,老太爺乏了,柔姐兒也困了,安排老太爺、蘇姨娘和柔姐兒歇下了,夏湘老老實實回到正房,隨後歡天喜地去了廚房。
“咱們把桌兒擺在東廂,”夏湘看著剛從青河裏鋪子回來的白氏笑道:“您今兒辛苦了,就呆在東廂幫著忙忙屋裏事罷,”又望向顧媽媽、乳娘一幹人等笑道:“這菜熱熱就成,一塊兒端到東廂去。再拿兩瓶好酒,咱熱熱鬧鬧吃一頓。”
眾人原以為老太爺一來,這頓飯就泡湯了,大家夥兒隻能端著碗在廚房湊合一頓了事,沒想到大小姐安置了府上人,又張羅著開席了。
一時間,老老小小一屋子人都滿麵紅光,手腳麻利地張羅著,忙碌著,不多時便把飯菜熱好了。
飯桌擺在東廂,周玉年和白氏的住處,兩人沒在廚房忙活,緊著跑回去擺桌子椅子,鋪台布,擺碗碟。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酒菜擺好,眾人落座。
起先,顧媽媽還有些不好意思,堅持著不敢坐。原是個粗使婆子,便是屋裏的小丫鬟身份也比她尊貴,如今讓她大大方方跟大小姐坐在一個桌上,顧媽媽一張臉紅的火燒雲似的。
“顧媽媽,”夏湘拉過顧媽媽的手:“在座除了張伯,您的歲數最大了,您不坐下,咱們都吃不安生,對不?”
大夥兒一聽,也都幫著勸。
聽到大小姐一口一個您,且搬出年齡來說事兒,顧媽媽更是不好意思了。
她心裏清楚的很,像自己這樣兒的身份地位,誰會在意自己多大年紀?便是七老八十了,該跪也得跪,該受的累也得受著,如今,跟著大小姐來了田莊,原以為是要吃苦的,沒想到,非但沒吃上半點兒苦,還遇到大小姐這樣宅心仁厚的主子……
“您若不坐下,我便也不坐了。”夏湘眯眼笑著堅持著。
“奴婢坐,坐……”顧媽媽眼角有些微濕,虛坐了下來。
戴言望著夏湘的目光十分複雜,他兩世為人,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家小姐,能將身段放得如此低,對下人這樣寬厚。
眾人落座,白氏終於忍不住,神秘兮兮地笑道:“大小姐,您猜今兒入賬多少?”
瞧著白氏那表情,夏湘就知道,定是好消息:“這個……?”夏湘伸出大拇指和小指,擺了個六的手勢。
許氏抿嘴:“這個數!”說著,擺出個九的手勢。
夏湘眼睛頓時明亮起來,不可思議地問道:“九十兩?”
許氏點了點頭:“今兒來了幾隊商旅,吃好了咱的菜,一個個吃的走不動道兒,臨走還打包帶走了一些。”
“天呐,”夏湘一把抓住乳娘的手,眼裏透著說不出的歡喜:“乳娘,我說什麼來著?咱們這日子會越過越好的罷?您看呐,咱們越來越有錢了!”
在座眾人也都是歡欣鼓舞的模樣。戴言盯著夏湘紅光滿麵的小臉兒,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這丫頭,還是個小財迷呢!
這頓飯吃的十分歡喜,便是從不碰酒的夏湘也忍不住抿了幾口鬆醪酒,一張小臉頓時由白變紅,興致也越發好了。東廂一時笑語喧闐,蘇姨娘站在窗前,望著床上睡熟的柔姐兒,又看了眼東廂,笑容越發寧靜了。
老太爺覺輕,聽到東廂笑鬧聲,吩咐跟來的小廝打探打探。
聽到小廝回報,老太爺忍不住笑了,自家這小妮子性子古怪,做事有悖常理,他也不願過多追究,總之是在田莊上,又是她的生辰,既然她歡喜,就讓她熱鬧熱鬧罷。
而此時,夏湘喝了點兒酒,有些迷糊了,正紅著個小臉兒將胖胖的手指頭豎在唇邊,嘿嘿笑著:“噓……噓……大夥兒小點兒聲兒,別讓祖父抓個顯形!”
戴言低著頭喝酒,笑容越發濃重了,這丫頭想什麼呢?就這麼吵嚷法,老太爺隻怕早就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