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巧匆匆從屋子裏跑出來,臉色不大好看。
“慌裏慌張的,像什麼樣子?”二管家沉著臉訓斥了一句,看來對於抱團兒睡覺的事兒,二管家還沒有消氣。
他又左右瞧了瞧,問道:“這院兒裏怎麼就剩你一個了?”
這幫懶貨,難不成又在睡覺,還是跑出去溜達散步去了?二管家越想越生氣,額角青筋都有些凸起來了。
碧巧牽過夏湘的小手兒,憤憤不平地說道:“您和小姐前腳剛走,大管家便到了,硬是把孫嬸子和采蓮叫去給趙姨奶奶做針線活兒去了。哪來那麼多針線活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趙姨奶奶開了繡坊呢。”
孫嬸子說的正是乳娘孫靜屏。
二管家皺了皺眉:“趙姨奶奶是咱們下人說得的?”
碧巧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話。二管家歎了口氣,又盯住碧巧照看好大小姐,這才轉身出了院子。
顯然,二管家對趙姨奶奶也存著一肚子怨氣。所以,碧巧說了過頭話,二管家也隻是簡單數落了一句,並不像白日裏看到她們抱團睡覺的時候那般,數落個沒完。
夏湘鑽進被窩裏,將小臉兒埋在被子裏,被子用的是蜀地月華錦,上頭繡著大朵團花織紋,顯得富貴喜慶,然夏湘看在眼裏卻越發不高興了。
趁著自己癡傻,去祖父那吃頓飯的功夫就讓趙姨奶奶鑽了空子!大半夜把采蓮和乳娘喚去做繡活,想把乳娘和采蓮累瞎?刺繡本就是個傷眼的行當,趙姨奶奶還偏生選在這個時候……她越想越氣,困意全無,隻是捏著小拳頭,默默地等待著。
直到亥時,乳娘和采蓮才被放回來。
夏湘沒有睡,一雙眼在黑夜裏越發明亮,平靜之中透著絲絲涼意。
外間的燈沒有熄,燭光昏黃,在夜風的撩撥下微微晃動。夏湘偷偷望過去,將耳朵從被子裏露出來,仔細聽著。
“便是不去又能如何?大不了鬧到老爺跟前去,看她能說出什麼理兒來!”碧巧將手上的絡子扔到簸箕裏,氣的不善。
采蓮一語不發,揉著手腕,揉著眼睛,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乳娘深歎了口氣:“老爺哪有閑心整日盯著後院兒?咱們做下人的跑老爺跟前嚷嚷,運氣好占了理兒,能得句公道話。運氣差,惹得老爺心煩了,吃虧的不還是咱們?還指著老爺為了咱們幾個下人,就跟趙姨奶奶翻臉?”
“那就任她這麼欺負咱們?”碧巧氣的一甩頭,將臉扭到一邊,說話都帶著哭腔了。
“人家是姨奶奶,欺負了便欺負了,咱們還能欺負回去?”乳娘忽然轉過頭,朝夏湘的方向望了過去,夏湘連忙將頭鑽到被子裏,卻還是清楚聽到了乳娘的話:“即便咱們運氣好,得了老爺和老太爺撐腰,可日後呢?若趙姨奶奶憋足了火兒,想著法子往大小姐身上撒,萬一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的,咱們豈不是害了大小姐?”
碧巧沉默了,沉默了許久的采蓮反而開口了:“我也是這般想的,咱們受些委屈不打緊,大小姐好好兒的,比什麼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