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唆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當初雖然曾經和中原勾結,但自覺此事做得極其機密,不會有人覺察,就算薛庭軒有點懷疑也拿不到自己把柄。現在自己是這次遠征軍的一路主將,何況在阿史那部中,薛庭軒的地位與自己相當,他沒想到薛庭軒會有這一手,一抬頭,手按在腰刀上,喝道:“庭軒,你要做什麼?”
“你違抗軍令,屠戮當渾城百姓,該當何罪?”
薛庭軒的聲音嚴冷如冰,邊上的劉奔喝道:“死罪!”他們這幾個金槍班緊跟著薛庭軒,人人一般衣著,一般武器,極是威武,他一聲喝斥,還有六個金槍班也齊聲喝道:“死罪!”
阿史那唆羅怒極反笑,叫道:“唆羅犯什麼死罪?敵人敢違令,便是該殺!”
薛庭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軍人可殺,民不可屠。士兵隻知遵從號令,不得加罪,唆羅,你胡作非為,全然不顧我有令在先,是為違命。金槍班,給我拿下!”
劉奔答應一聲,帶著六個金槍班催馬上前。阿史那唆羅見薛庭軒竟要來真的,心中大悔,忖道:我說他要我統領一軍,哪會有什麼好心,原來是給我下套!見金槍班催馬上前,他一把抽出彎刀,喝道:“誰敢動手?阿史那部的兄弟,都給我過來!”
阿史那唆羅已知薛庭軒不懷好意了,但自恃手握重兵,他也奈何不了自己。誰知他剛喊出,邊上兩個隨從卻上前高聲道:“左賢山反叛,阿史那兄弟,聽從庭軒元帥號令,不得有誤!”
阿史那唆羅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這兩個隨從竟然早為薛庭軒收買,眼見阿史那部眾全都紋絲不動,心底更涼,心想:“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還想再喊什麼,劉奔已催馬挺槍,當心向他刺來。阿史那唆羅在部中貴為左賢王之尊,從來沒人敢對他如此,見劉奔挺槍便刺,手中彎刀便要去格。但這支金槍班是薛庭軒從五德營中精心選出來的,個個武藝精強,劉奔更是好手,金槍在阿史那唆羅麵前一晃,已穿過他彎刀的守禦,一槍刺入了他的前心,阿史那唆羅慘叫一聲,從馬上直摔下來。
薛庭軒看著他落馬,臉上仍然毫無表情,喝道:“斬首號令,明示其罪。阿史那部眾,由澤利統領。”
阿史那澤利是阿史那唆羅的副將,還是他堂弟,聞令上前,施了一禮道:“遵元帥令。”對倒地的阿史那唆羅連正眼都不看一看。
薛庭軒當眾殺了阿史那唆羅,他那些部屬看得全都心驚肉跳,心想就算庭軒太師現在能殺左賢王,回去後又該如何向族中交代?他們卻不知薛庭軒實已下定了東歸之心,楚都城的老弱也都已經在準備行囊,隻待自己平定了昌都省,割據此地後回歸中原,根本沒想過再回西原。
薛庭軒看著阿史那唆羅的首級被懸起來,更是意氣風發,高聲道:“唆羅之輩,不可饒恕。此次眾將之責,概不追究,但今後任何人不得屠戮百姓,否則定斬不饒!”
五德營自然不會來屠滅中原城池,可胡人軍遠涉流沙而來,為的隻是破城後的燒殺搶掠。阿史那唆羅下令屠城,其餘各部有樣學樣,生怕落後了搶不到,現在見薛庭軒下令不得再屠城,不少人都在想:“那我們來中原打仗做什麼?打一通,再回去麼?中原人可沒惹我們。”隻是薛庭軒聲威正盛,也沒人敢多嘴。
薛庭軒看著這些胡人軍,臉上仍是木無表情,心中卻在暗笑。阿史那唆羅屠城,其實他早得了消息,有意讓後軍慢了一步過來,等他屠完了再出麵。他與右賢王阿史那拉爾德同盟,早就想除掉阿史那唆羅,這次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就算唆羅能逃過這一劫,將來總有機會。現在既殺人立威,又除掉阿史那唆羅這個隱患。若是在阿史那部,自己肯定殺不了他,但眼下已進入中原,他的族人再不肯罷休,也是鞭長莫及了。帶著人走到當渾城守將府休息,見桌上還放了壇酒,他笑道:“此處還有酒,來,大家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