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翼舟靠近了,各自放慢了速度。傅雁書見對麵船上有個撐著傘的女子,正是久違的妹妹,更是著急,高聲道:“阿容,你沒事吧?”
雖然靠得近,但傅雁容可沒有傅雁書的嗓門大,叫了兩聲,見哥哥仍然沒聽到,她正在焦急,卻聽鄭司楚朗聲道:“傅雁書將軍,令妹在此,請稍安忽躁。”
“稍安忽躁”這四字,傅雁書向來是對別人說的,頭一回落到自己頭上。他抹了抹額頭的雨水,手不禁握住腰刀,心道:“這人是誰?聲音怎麼這等耳熟?”
船終於靠近了。傅雁書不等靠穩,一把飛出撓鉤,一下搭住來船船尾,鄭司楚卻也不示弱,同樣飛出撓鉤搭住傅雁書的船尾。兩船一並,終於靠在了一起,鄭司楚隻見對方的船上也是翼舟,形製一般無二,船中正坐著餘成功,高聲道:“餘帥,請過來吧。”
餘成功被關了這些日子,已是意氣全消,頭發胡子都白了不少。他本來對鄭司楚向來不滿,沒想到這回竟是他來接自己,等傅雁書一解開鍺著他的手銬,便急不可耐地站了起來,叫道:“鄭將軍……”話未說完,隻覺肩頭一重,卻是傅雁書伸手按住了他,高聲道:“是鄭司楚將軍麼?請換人,別出花樣。”
鄭司楚暗暗苦笑,心想自己對阿容的關心隻怕不比傅雁容少,他還擔心自己會出花樣。他轉向傅雁容道:“阿容,你過去吧,一路小心。”
現在兩船已並在一處,跨都能跨過去了。傅雁容站起來,又看了看鄭司楚,眼裏突然淌下淚水,低聲道:“司楚,你也保重。”
這稱呼,鄭司楚唯有在央求她冒充自己的未婚妻時才聽到過,後來她一直稱自己為“鄭將軍”,沒想到現在要分別的時候又聽到了。他隻覺眼眶酸酸的,眼淚幾乎又要不爭氣地滑落,隻是道:“好的,阿容。”
兩船雖然緊貼在一處,但顛簸不止。傅雁容正在跨到對船上,船忽然一側,她險些要摔倒。鄭司楚本來要去接餘成功,見她這樣,也根本顧不得餘成功了,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道:“阿容,小心。”
鄭司楚出手時根本沒想什麼,但一攬住傅雁容,隻覺軟玉溫香,心神為之一蕩,還沒回過神來,卻覺腕上一緊,低頭一看,竟多了副手銬。他一呆,卻見傅雁書一張臉沉得跟結冰一樣,右手握著腰刀指著自己,左手扶住傅雁容。他愕道:“傅將軍!”心中卻在暗暗叫苦,心想宣鳴雷明明告誡過自己,自己卻偏生沒聽。
手銬一頭連在船頭鐵環上,根本掙不開。傅雁容見勢亦是大驚,叫道:“哥哥!”她沒想到哥哥竟會出這一手,卻見傅雁書一張臉仍是板著,喝道:“阿容,快過來!鄭將軍,麻煩你也過來吧。”
鄭司楚罵道:“無恥小人!”
說好的換俘,竟有這種意外,他也當真不曾料到。傅雁書被他罵得臉一紅,馬上又板著臉道:“鄭將軍,別忘了你是無恥在先,如今不過一報還一報。”鄭司楚假扮施正時,曾與傅雁書在鐵索上交過手。那一次傅雁書雖然人多勢眾,卻因為傅雁容在鄭司楚手上,投鼠忌器,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逃走。這件事在傅雁書看來實是奇恥大辱。雖然上回鄭司楚臉上戴著麵目,但他的聲音卻沒變,傅雁書已聽了出來。他也沒想到對方換俘的竟會是鄭司楚,心頭一熱,便想將他擒回去。現在心靜了一點,也覺自己這麼做有點背信棄義,便想放開鄭司楚,卻聽傅雁容叫道:“哥哥,快放開司楚!”
一聽妹妹的聲音,想到剛才鄭司楚和妹妹竟如此親熱,而妹妹居然稱他為司楚,傅雁書更是著惱,喝道:“阿容,你坐下!鄭將軍,我這是救你一命,可知我軍馬上就要全軍攻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