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就在吏部當文書。”
申士圖雖然兼任吏部司,但事務繁忙,吏部司上下足有近千人,他自然根本不認得這個小吏。一聽是自己屬下小吏,他搓了搓手歎道:“我隻道已是人盡其才,看來還有遺珠啊。司楚,若這人所言真的可行,你可又立一功了。”
鄭司楚沒說什麼。申士圖算得知人善任了,但世界之大,那些懷才不遇的人仍是大有人在,黎殿元若不是遇到了自己,隻怕仍將沉淪下僚。想到此處,他突然覺得,黎殿元這人隻怕也並非不通世事,他不顧尷尬也要留下來侃侃而談,說不定正是認出了自己和宣鳴雷,想借此與申士圖聯係吧。怪不得宣鳴雷不太喜歡這人,這人雖然隻是個無名小吏,實已有政客的模樣了。可不管怎麼說,政客也仍是少不了的。他沒有再說什麼,便行了一禮道:“申公,那我也要先回營中熟悉一下了。”
申士圖道:“好。司楚,現在陸軍損失很大,餘成功也不在了,明天我給你代理元帥之職。”
鄭司楚呆了呆。五羊軍本來最高的軍銜就是餘成功的下將軍,舉起再造共和大旗後,餘成功拜帥,現在也有兩個剛提升的下將軍了。這兩個下將軍一名程龍峰,一名邱宗道,雖然名聲不響,但資格很老,都已過了五十。鄭司楚現的軍銜是都尉,雖然也已是排在前五位的人物,但一旦代理元帥,豈不是要越過那兩個下將軍了?他道:“申伯伯,這樣不太好吧?程邱兩位將軍隻怕會有不滿。”
申士圖笑了笑道:“不要緊,代理元帥有三個,三人並列,不分上下。不過他們都要回五羊城去練兵,你不用擔心他們掣肘。”
程龍峰本來就留守五羊城,邱宗道卻在東平城駐防。鄭司楚聽申士圖要把他們兩人都調回去,自然是把這兩個人都調開,將前線的指揮權全部交給自己了。他暗暗叫苦,可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明白東陽這一場慘敗,申士圖對自己的希望更是大到有點不切實際,現在他更覺肩頭的擔子沉重不堪。
真能挽狂瀾於既倒,帶領五羊軍渡過這個危機麼?鄭司楚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楚。人力有時而盡,現在南方已到了最危急的時刻,而自己越盡心盡力,就越讓戰火持久燃燒。平息戰火,這個理想真的有可能實現麼?
當他走出太守府時,隻覺天空也低低的,仿佛如一塊懸在頭頂的巨石,隨時都會壓下來,將一切碾為齏粉。
申士圖做事雷厲風行,不過幾天,改革賦稅的製度就實行了。聽得當兵可以免租,民眾大為興奮。太平時候,賦稅雖重,總還過得去,現在兩軍交鋒,一塊地方屢屢易手,剛交了一邊的賦稅,沒多久另一邊入主,又要來收一道,真個苦不堪言。現在有了田,賦稅隻等秋後收成了再交,而且隻按田租,不按收成抽取,這樣多收的都歸了自己。再邊上南方的報國宣講團大為賣力,四處宣傳,一時間父母送子,妻送夫,子送父,來投軍的絡繹不絕。雖然這政策實行未久,但看樣子,征兵已比以前容易多了。
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到了三月。三月已是暮春,在中原夏天都快要來了,但在西原,春天來得晚,此時楚都城一帶剛開始春耕。
這一天,司徒鬱在楚都城裏看著一堆各處發來的彙報。現在的五德營可謂發展迅速,除了七千五德營基礎班底,另外已經收編了十餘個部落,編了四個胡人營,總兵力已近三萬。除了這三萬直係部隊,仆固部的三萬兵也聽從五德營節製,另外阿史那部如今也明為同盟,實為部屬。所以實際上楚都城已是擁兵十餘萬,當之無愧的西原第一霸主。
僅僅幾年前,阿史那部和仆固部還在爭霸,五德營隻是一股新來乍到的新興勢力,但幾年過後,五德營竟成為如此一個龐然大物,司徒鬱自己也想不到。薛庭軒的能力,確實令人咋舌,可是司徒鬱心裏卻依然有種說不出的不安。五德營發展太快了,無可諱言,現在這樣的規模,實已超出了五德營的控製能力。阿史那部和仆固部的真實實力都並不在五德營之下,表麵上兩部都已從屬楚都城,可司徒鬱明白,這種控製並不牢固。甚至,直屬的四部胡人營,除了最早依附的四部,其餘的大部份也還是並不是真正臣服。這些小部向來依附大部,現在五德營風頭一時無兩,他們都附首貼耳,可一旦五德營有什麼意外發生,他們肯定也會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