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遠赴西原(一)(2 / 2)

鄭司楚忍不住莞爾一笑,心想這個人也算性情中人,興頭來了就非要往牆上寫不可。他見宣鳴雷仍是不肯移步,便道:“宣兄,我們去看看這位兄台吧,順利就小喝一口,算你為我接風,破個小例。”

宣鳴雷實是極想痛飲一番,可是有誓言約束,不好破例,聽鄭司楚說了幾遍,心想:“破就破了,管他的,反正就喝一小杯便是。”馬上跳下馬道:“那走吧。”

他們剛走進酒樓,便聽得先前那小二道:“先生,你說把寫字的錢算到酒帳,這點可還不夠啊。”定是那喝發了性要在牆上寫字的人付帳時,卻因為囊中羞澀被小二斥責了。鄭司楚不禁又看了看宣鳴雷,低聲道:“這人脾氣跟宣兄你還真夠像的。”

以前宣鳴雷好酒使氣,每飲必醉,每醉必發酒發,但現在成家立業,也有了名將的稱號,自然性子也莊重多了,否則水天三傑之首,申士圖的快婿居然整天發酒瘋,這名聲傳出去好說不好聽。見鄭司楚打趣自己,老臉不禁一陣泛紅,斥道:“胡扯什麼。”不過想想這人脾氣確實和以前的自己有三分相象,心想上回有鄭司楚給自己付了酒帳,免得自己一番尷尬,這回就幫那人一個忙吧,於是搶上前去說道:“這位兄台的帳就由我付了吧。”

那小二見有人搭話,扭頭一看,見是個年輕軍人。宣鳴雷現在絕足酒肆,他並不認得宣鳴雷,帳房上的店主東聞聲抬起頭來,卻認得宣鳴雷,笑道:“原來是宣將軍!真是稀客,怎好要宣將軍破費,算了吧。”

宣鳴雷道:“出門在外,誰沒有個三窮四急,我正好也要來喝兩杯,呆會兒一並算到我帳上好了。”

那個沒錢付帳的人正在走投無路,聽得天上掉下來個救星,不由喜出望外,抬頭一看,他倒認得宣鳴雷,忙上前行禮道:“宣將軍,真是多謝了,等一會我把錢送過來。”眼角一瞥,看見鄭司楚,更是吃了一驚,叫道:“鄭將軍!”

鄭司楚隻道這人和宣鳴雷一樣是個粗豪漢子,沒想到是個方麵大耳的年輕人,生得很有派頭,身上衣服雖然並不如何華貴,但收拾得整齊利落,便拱手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這人向鄭司楚也行了一禮道:“在下黎殿元,是吏部的文書。真是汗顏,讓兩位將軍看到了在下醜態。”

鄭司楚聽得這黎殿元是吏部的文書,吏部是申士圖直屬的部門,主管政務,照理都應該很莊重,黎殿元卻在酒樓高歌題壁,和一般吏部中人那種板滯方正大不相同,便道:“原來是黎兄。我與宣兄正要小酌兩杯,黎兄有興,再來陪我們喝兩杯吧。”

他也是順口客氣一聲,哪知黎殿元倒毫不猶豫地道:“多謝鄭將軍。能與鄭將軍和宣將軍同席,殿元三生有幸。”

鄭司楚見他一口答應,倒也不好再說那隻是客氣罷了,笑道:“好,找個地方坐吧。”

他們一坐下,小二過來讓他們點菜,見宣鳴雷點了幾個家常小菜,酒也隻要了一壺,心想這黎殿元向來寒酸,這一個姓鄭的跟姓宣的跟他隻怕也差不多。他眼界不寬,不知鄭司楚和宣鳴雷是現在五羊軍風頭最勁的兩個年輕將領,所以也不見得如何客氣。宣鳴雷倒不以為忤,等酒上來,急不可奈地倒了一杯道:“黎兄,今日初見,我不客氣,先幹為盡。”

黎殿元見他敬酒,忙站起來道:“宣將軍客氣,殿元如何敢當。”說罷也倒了杯一飲而盡。宣鳴雷見他喝得爽快,心想這人酒品倒是不錯,微笑道:“黎兄,方才聽你在高歌一曲,不知是誰做的?”

黎殿元臉一紅道:“那是在下胡亂瞎唱的,讓宣將軍聽到了,實是有辱清聽。”

鄭司楚見他談吐倒是斯文有禮,心想這人雖然相貌和宣鳴雷大不一樣,脾氣其實也很不同,不過在這個“酒”字上卻真個如出一轍。他也倒了一杯道:“黎兄,平時在衙中忙麼?”

黎殿元聽他問起自己的工作,放下杯子歎了口氣道:“不敢隱瞞兩位將軍,吏部本來應該是最忙的,不過現在正值戰時,百姓流離,遷徙不定,現在實在沒什麼事好做。”

鄭司楚道:“百姓還經常遷徙麼?”

黎殿元道:“是啊。之江省這兩年戰事不斷,現在城外的農人已逃得七七八八了,或南或北,連登記田冊都找不到人。現在又是開春了,本該是勸農之時,這不,昨天出去走了一圈,幾個村子,十室九空,田地也有大半拋荒。誤了春耕,秋來便麻煩了。沒走的讓他們當兵,也是再三推搪,沒幾個肯的。”

鄭司楚道:“為什麼他們不願耕種?”

黎殿元道:“鄭將軍,田地國有,農人都是要交賦稅耕種,哪裏種不是種?之江省戰事這麼頻,他們哪裏敢在此久居?自然要支未被戰火波及的地方討生活了。”

鄭司楚詫道:“可是戰事歸戰事,南北兩軍都不擾平民,他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