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過驛站,鄭司楚在前麵突然道:“等等,這兒停一下,我寄封信。”
他跳下車,走進了驛站,過了一會才出來。車夫道:“鄭將軍,現在可以走了麼?”
“走吧。”
到了特別司,申芷馨也已到了。三人換過了如意車,到了先前鄭夫人的住處。剛到樓下,紫蓼便迎了出來。紫蓼一直在收拾姐奶的遺物,她見鄭司楚回來了,暗暗舒了口氣。昨天鄭司楚一夜不歸,她對這人外甥很是擔心。她向來知道姐姐外表剛強,內心卻是至情至性,鄭司楚也是遺傳了母親的這個性子,萬一一個想不通,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見他此時神情已經平複,紫蓼才算放下了心,過來道:“司楚,你吃了早飯沒有?”
她生怕提起姐姐鄭司楚又要傷心,故意沒說。鄭司楚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過,不過昨天喝得爛醉如泥,現在肚子也沒餓,便道:“吃過了。姨父呢?他又在忙?”
紫蓼道:“剛才又去工房了。”
幾句話說完,兩人卻已無話可說了。鄭司楚頓了頓,才道:“那,姨媽,一切就有勞你了。”
紫蓼道:“自家人還說這些幹什麼。司楚,你也別多想了,日子總要過下去。”
日子總要過下去,可這樣的日子,卻不知何時才是盡頭。這時紫蓼道:“對了,你爹回東平去了,你什麼時候走?”
鄭司楚搖了搖頭道:“我不去了,以後就常住五羊。”
紫蓼還沒說話,身後的申芷馨便是一呆,插嘴道:“司楚哥哥,你不去前線了?”
“不去了,我想退伍。”
鄭司楚已是南軍中年輕一輩戰將中名聲最響的後起名將,聽他居然想退伍,紫蓼也大吃一驚。鄭司楚極有軍事天份,這樣退伍,實在太可惜了,可是她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道:“那也好,休息一陣吧。司楚,你要不去看看你姨父?敏思也在那兒。”
鄭司楚點點頭道:“好。”
等申芷馨和紫蓼一走,鄭司楚見傅雁容仍站在那兒,便道:“阿容,我這就寫信,要申太守允許你回去,你不用擔心。”
傅雁容聽他說要送自己回去,心裏卻有點異樣的滋味。她知道申士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可以和鄧滄瀾講價的籌在碼,即使有鄭司楚講情也不會那麼輕易放自己回去。不過鄭司楚這麼說了,她隻是道:“謝謝你,鄭將軍。”
鄭司楚看著她麵有憂容,心裏也有點痛楚。如果沒有戰爭,母親也不會這麼早離去,可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他道:“放心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他說完,一下轉過頭,但傅雁容還是看到了他眼裏隱隱的淚光。看著鄭司楚頹唐的樣子,她心裏也感到難受,卻也有些欣慰,心想:“他若再不征戰,父親就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了。”隻是這個念頭剛起,又有點自責。鄭司楚的母親剛去世,自己想的卻是父親可以取勝。她固然盼著父親能夠勢如破竹地勝利,可不知為什麼,想到南方若一敗塗地,鄭司楚隻怕也要身首異處,心中就說不出的惶恐。
如果沒有戰爭,那該有多好。她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