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國事為重(一)(1 / 2)

可娜夫人這些天一直心情很差,時不時會流淚。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一天,連得知父親去世也不曾落過一滴淚,但現在一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兒,心裏就有有如刀絞。

這個女兒雖然和自己並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性情卻簡直就是以自己為模子脫出來的,連相貌都有點相似,如果不說,沒人知道她隻是義女。可娜夫人沒有產育過,對這個義女完全視作親生,這麼多年來,幾乎從未分離過,可是東陽城的陷落太過突然,先前鄭司楚殺到帥府已經極其意外,更意外的是鄭司楚居然沒把自己帶走。本來可娜夫人覺得危機已經過去,連她都大意了,根本不曾想到後來竟會有這等突變,已經在敗北邊緣的南軍居然能夠翻盤,以至於南軍衝來時,帥府中人全都措手不及,忙亂中,竟把傅雁容給丟了。

一個年輕女子陷落在亂軍中,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可娜夫人連想都不敢想。事後鄧滄瀾也曾派人潛入東陽城探聽消息,可是毫無頭緒。她到底還在不在世上?可娜夫人每天都憂心忡忡,好幾次午夜夢回,發覺枕畔盡是淚痕。

這一日,已是共和二十四年的五月中。四月初,昌都軍的突變使得北軍雪上加霜。本來南軍奪下東陽城後,人心不穩,立刻發動反攻勝算極大,但由於昌都軍的變數,使得短時間裏組織不起反攻了。好在南軍的東西兩條戰線也在趁機休整,同樣沒有能力進攻。東線上,申士圖已經行轅北遷到東平城,擺出一副馬上要決戰的架勢,西線的喬員朗都在日夜加修清穹城,同樣是一副與胡繼棠死戰到底的模樣。不過,從四月起,共和國倒難得有了短時間的平靜。

可娜夫人看了一陣戰報,放下卷宗站了起來。這些日子,她隨軍一直住在秦重島。這個島本來沒有多少人口,現在卻聚集了數萬大軍,一下子倒熱鬧了許多。她走出屋子,眺望著外麵的夕陽。

屋邊,是一叢蘆葦。夏日將至,蘆葦長得很是茂盛,不時有水鳥飛起,遠處則傳來水軍訓練的聲音。可娜夫人看了一陣,心裏卻更是沉重,正待回屋,卻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來。

那是鄧滄瀾。

鄧滄瀾見妻子站在門外,遠遠便叫了一聲:“可娜。”

可娜夫人見丈夫跳下馬,臉上木無表情。為大將者,喜怒不形於色,鄧滄瀾這模樣她當然見得慣了,隻是作為妻子,她隱隱覺得丈夫似乎有點異樣。她迎上去道:“滄瀾,你回來了。”

鄧滄瀾將坐騎交給親兵,過來道:“阿容有消息了。”

鄧滄瀾說得平靜,可娜夫人卻如聞驚雷,呆了呆,急道:“她在哪兒?”

“南軍中。”

果然是落到了南軍手上!不過可娜夫人倒是放下了心。落到南軍手上,總比杳無消息好得多。不知為什麼,自從見過鄭國務卿那個兒子,她覺得有此人在,女兒就不會吃苦。她道:“她怎麼樣?”

“進去說吧。”

鄧滄瀾向屋裏走去。可娜夫人急著要聽消息,忙跟著他進去,走得太急了,在門檻邊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鄧滄瀾聽得聲音,忙扶住她道:“小心點。”

待進了屋,可娜夫人便急道:“阿容到底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鄧滄瀾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道:“事倒沒什麼事,不過,南軍給我下書,要我按兵不動。”

可娜夫人一怔,詫道:“這真是南軍發來的正式文書?”

鄧滄瀾苦笑道:“是正式的,申士圖的花押還在上麵。”

可娜夫人歎道:“真想不到,他們墮落成這樣,鄭國務卿難道也同意這樣的做法?”

雖然鄧滄瀾沒有明說,但可娜夫人哪裏會猜不出來,南軍發這樣的文書,是想以阿容為人質,要鄧滄瀾不得向南軍發動進攻,否則,隻怕會對阿容不利。鄧滄瀾歎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了。按理,鄭國務卿不該是這種人,可申士圖本來也不該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