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硝煙騰起時,鄭司楚隻覺似被人當心一拳,人都快要暈過去。他嘶聲叫道:“阿順!”
父親說過,年景順這人可信可用,就是不能再當朋友。以後,他與年景順也越來越疏遠了。但看著年景順的身影消失在硝煙中,鄭司楚眼前仿佛又出現了許久以前和他一塊爬樹摘荔枝的情景。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催飛羽,猛地向前衝去。
碼頭上,他帶來的兩千人還有千餘,其中兩百個騎兵。本來他們都在這兒搶時間歇息,見鄭司楚突然又衝上前去,全都大驚失色,卻也都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全都衝了上去。
也許是年景順戰死得太過壯烈,反而激起了碼頭上的所有南軍鬥誌,隨著一聲呼喝,幾乎所有人都湧了上去。北軍的火炮剛放出一炮,還來不及清洗炮膛再放,南軍便已衝了過來,登時殺作一團。本來北軍數量還占得優勢,但看到南軍全都不顧性命地猛衝,他們全都心中生寒。
方才年景順的惡戰,已讓他們心中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像,隱隱中覺得南軍似乎人人都能如此惡戰。當南軍齊齊衝來時,最前麵的再受不了,便要向後退卻,但他們一退,便要成兵敗如山倒之勢,聶長鬆心中一凜,沒想到這一炮雖然擊死了敵將,卻惹出禍事來了,臉色亦是一變。
“聶將軍。”
邊上一個親兵走了過來。聶長鬆道:“做什麼?”
“鄧帥方才發來號令,要我軍不必戀戰,退向城北。”
鄧帥要棄城了?
聶長鬆並非無能之輩,很清楚現在的局麵。雖然衝上來的這些南軍並不多,但問題是南軍已經奪走了碼頭,他們能源源不斷地增援,這一戰,誰來都無回天之力了。如果再纏鬥下去,最終北軍將會全軍覆沒,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趁現在退卻是上上之策。而且鄧帥是下令退向城北,看來他仍想實施反攻。
要反攻,隻有一個機會,就是北戰隊能及時趕到。如果北戰隊能來,南北水軍實力對比馬上就會有個根本的改變,那時衝入東陽城中的南軍反而成為甕中之鱉。而這也是目前北軍唯一的勝機了,鄧帥一定是在等著這個機會。
聶長鬆想的一點也沒錯,鄧滄瀾等的確是這個時機。北戰隊來得已經晚了,但現在若能來的話,仍然事有可為。因此即使碼頭被奪走,東平水軍仍然不肯退卻,還在向南軍進攻,給南軍登陸艦搶灘製造困擾。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鄧滄瀾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
北戰隊還沒有來。
共和二十四年一月二十二日卯時,東平水軍退出戰場,向出海口退卻,同時,仍在城北的北軍陸軍也放棄了原先的巷戰準備,退出了東陽北門,東陽城完全落在南軍手中。可笑的是,五羊水軍無人敢去追擊。一方麵這一戰中五羊水軍的損失要遠大於東平水軍,而且這一戰也讓他們明白了鄧滄瀾的真正實力,隻要是水軍,誰都在想,水戰天下第一的名號,仍然屬於鄧滄瀾。
當鄧滄瀾退走的同時,宣鳴雷便跳上了岸。在船上時他看到鄭司楚還活著,心裏極是欣慰,隻是沒想到他居然又衝了上去,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因此一下船找尋鄭司楚。好在現在騎兵一共隻有兩百餘人,鄭司楚的飛羽很好認,遠遠已見鄭司楚騎在馬上,他大叫道:“鄭兄!鄭司楚!”
剛才憑借最後的血氣之勇一陣衝殺,鄭司楚現在真個已快到油枯燈燼之時。好在北軍見大勢已去,已不願再戰,這一波衝鋒並沒遇到太大的阻礙。他帶馬過來,勉強笑了笑道:“宣兄,我料錯了。”
宣鳴雷頓時語塞。鄭司楚確實料錯了,但如果不是違命反攻,這一戰南軍會一敗塗地,後果更不堪設想。他道:“別說這些了,你受傷了,快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