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死關頭(五)(2 / 2)

一紅一黃一白。三個亮點形成一個三角形,直直向中天升起。見此情景,年景順隻覺身上似一下拿開了一塊萬鈞巨石,嘶聲叫道:“前進!”

水軍終於得手了!這是他們發出的信號,意味著水軍終於打開了一條通道。年景順喊出時,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沙啞,隻怕是心底不知喊了多少遍吧。

他這登陸艦是最前一艘,當靠近東陽城南門時,已見水軍已為他們布好了一條屏障。在這條屏障外,東平水軍正在猛攻,但現在五羊水軍已轉攻為守,布成這一字長陣,舷炮盡數發射。如今五羊水軍不需要攻過去了,隻要迫使東平水軍無法靠前就是,他們的舷炮威力雖然和北軍的舷炮相去無幾,但特別司還是有所改良,射速比北軍要高,北軍放出七八炮,他們卻可以放出十炮。雙方炮火交織成一片火網,將夜空都映得亮成一片,如同白晝提早來臨。

鄧滄瀾閉上了眼。到了最後關頭,仍是功虧一簣。現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城中守禦的陸軍能夠超水平發揮,保住碼頭不失。南軍若不能成功強渡,那最終勝利仍然屬於自己。他重重擊了兩下鼓,向一邊許靖持道:“許中軍,北戰隊還沒來麼?”

許靖持痛苦地搖了搖頭:“剛接到羽書,因為今夜東南風大作,北戰隊無法以全速前進,估計要晚到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雖然一個時辰並不如何長久,可軍情瞬息萬變,再過一個時辰,這一戰勝負已分。此時鄧滄瀾真想仰天一嘯,歎一聲“天命有歸,非戰之罪。”

從戰略上來說,這一戰已經大勝了,可是大統製能夠理解麼?特別是當天水省一戰若同樣不能順利,以大統製的性情,就算不開罪自己,至少也要將自己撤職。鄧滄瀾最痛苦的,還是想到了若自己被撤職,那所謀劃的全局都將崩壞,再也沒有回天之力了。如今自己能做的,隻是拚死戰下去。

第一艘南軍登陸艦靠到了東陽城南岸碼頭。此時,南軍水軍擔任護航的戰艦正不斷向碼頭上開炮,不讓碼頭守軍靠近。這碼頭有數千北軍守禦,但被舷炮攻擊,他們無法前來破壞登陸艦,登陸艦上的南軍已在準備下船。

情勢一片大好,但宣鳴雷心裏卻越來越寒。

鄭兄,你確實料錯了。

他和鄭司楚決定不按原計劃行事,便是覺得鄧帥這一次定是誘敵之計,城中仍有重兵,想要一舉消滅五羊水軍。但到了現在,宣鳴雷已然明白東陽城確如餘成功說過,兵力相對空虛。如果那布防圖並不假,那麼北軍確實是為了主攻天水,隻是五羊軍幾乎全軍都集中在之江省。本來宣鳴雷覺得,攻打東陽是攻敵之必救,但現在卻已想到,就算攻下了東陽城又如何?不能擴大戰果,得到一個大江北岸的據點,仍是孤掌難鳴,就如當初再造共和軍大舉行動,鄧帥發覺自己要孤懸大江以南的東平城一樣。

師尊的真正用意,其實就是牽製住五羊軍主力,不讓我們增援天水啊。

宣鳴雷是鄧滄瀾的愛徒,他比誰都更早一步窺到了師尊的這個真正用意。到此時他才明白鄧帥到底有多可怕,他享有那麼多年的“水戰天下第一”的名字實不是白來的。就算這一戰最終得到了東陽城,南軍付出的代價也實在太大了,已是得不償失,而且一旦天水有失,北軍卷土重來,南軍根本無法守住東陽城。

他正想著,阿國忽道:“大哥,不好了!”

阿國叫得極是惶惑,宣鳴雷一時還不明白,眼中卻已看到,從碼頭靠西北邊,有兩道火光正貼著水麵而來,直取登陸艦。

他們還有那種新武器!

宣鳴雷隻覺冷汗一下浸透了衣衫。以裝上了如意機的戰艦的機動力,想躲開這種新武器也不容易,更不要說機動力不高的登陸艦。

“放救生艇,準備救人!”

宣鳴雷沒有做多餘的事。在這個距離,登陸艦是不可能躲開的。雖然還不至於一下子粉身碎骨,登陸艦在中炮下沉時也會有一些士兵搶渡上岸,但登陸艦上有好幾千人,急迫之下,起碼有一半士兵會落水。那些都是陸軍,可能不少人都不會水,何況又是這種寒天,自己能做的就是馬上放下救生艇,到時能救幾人是幾人。

年景順走在最前,他已率領一隊人跳上了岸。因為陸軍已在搶灘,水軍不再向碼頭發射舷炮,此時北軍已向碼頭衝過來。但年景順明白,雖然眼下敵眾我寡,可自己身後有源源不斷的援軍,敵人卻隻有這幾千人,馬上就會強弱易位,因此毫無懼色,正在指揮已登岸的士兵布防,層層向裏推進,身後忽聽得一聲巨響。他回頭一看,卻見那艘高大的登陸艦已倒向一邊,船上尚未登岸的水兵紛紛驚叫,有些在最外側的立足不定,被擠得摔向江中。摔到江水裏的還好一些,摔到碼頭地上,卻都已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