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承平已久,參加過實戰的將領並不很多,但與會的是都尉以上的中高級將領,每個人都深通兵法。當鄧滄瀾要諸將各抒己見時,雖然每個人都有一肚子話要說,卻誰也沒率先發言。半晌,才有人道:“鄧帥,南軍真有奇襲霧雲城之計麼?”
說話的,是中央軍區來的下將軍戴誠孝。此人年過六旬了,是共和國滅亡帝國,進入霧雲城後分封的三元帥、五上將、十七下將軍之一,也算是個宿將。但他軍銜雖高,卻很不為人所重,私底下甚至有人說,現在共和國的二十幾個下將軍裏,戴誠孝純粹是靠活得長才爬上這個位置的,以往軍功其實也是靠另一個下將軍耿恭之助才得到。耿恭亦是宿將,和戴誠教交情極厚,但這一次留守雄關城,並不曾前來。戴誠教年紀比胡繼棠還大,在胡繼掌麾下也最久,資格最老,因此才第一個開口。他雖然問的是鄧滄瀾,但鄧滄瀾看了看胡繼棠,胡繼棠心知是要自己回答,便道:“眼下雖無確切情報,但南軍既然有些之舉,這種可能很大,不能不防。”
戴誠孝想了想道:“南軍兵鋒雖銳,隻怕亦是色厲而內荏。依末將想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派一員得力將領,先攻王除城。我軍兵力正盛,水陸齊下,王除城指日可破。”
要破王除城並不難,但最怕的就是兵力一散,神出鬼沒的五羊軍突然攻過來。到時東平城陷入拉鋸戰,無力分身,而五羊水軍卻長驅直入,衝向霧雲城,那時候幾乎就是帝國覆滅一戰的翻版了。聽戴誠孝這般說,幾個曾經參與過當年戰事的老將便有點不以為然,另一個下將軍翟式秋道:“戴將軍,南軍此舉,隻怕並不是為奪取王除一城而已。若我軍分兵,有兵來犯東平城,到時如何?”
東平城一旦分出了一支兵馬,若五羊城殺過來,展開圍城戰,到時那支攻王除城的兵馬就孤懸於外,難以救援了。戴誠教一下語塞,便道:“依翟將軍之見,該當如何?”
翟式秋道:“全軍出動。水軍出海南下,擋住南軍去路,而全軍猛攻王除,務必將其全滅。”
戴誠孝急道:“翟將軍難道不要東平城了?他們還在暗處,接下來不知會有什麼舉動。再說,水軍出海南下,這兒沒有水軍接應,兩城又如何接濟?”
翟式秋道:“當然不能不要。但一城一池的得失,並不就是一切。若南軍直的來取東平城,我軍拿下王除城後,立刻回師,前後夾擊,便可將南軍全殲於城下。”
他說的這個計策,確是比戴誠教所說的要合理得多,不少將領都頜首稱是。但胡繼棠明白,翟式秋所言雖然不無道理,卻也有點一廂情願了,最關鍵的,便是輕敵。全軍出擊,拿下王除城,隻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成功的。若五羊軍這一次真個傾巢出動,萬一東平城守不住,而五羊水軍退而求其次,不向北挺進,轉而進入大江,封鎖江麵,到時東平城有失,江上又遭封鎖,隔江的東陽部隊不能過來,在大江以南的諸軍就要成為無本之木。畢竟南方七省已經聯合了。大江以南,除了海靖是個大島,還有八省。現在七省都在南軍一方,之江省實已成為一支孤軍,東平城再一失,現在大江南岸這六萬兵馬又能在何處安身?而戴誠孝反駁的兩點,同樣大有道理。水軍出海阻擊,東平東陽兩城便失去了相輔相承之勢,到時東平遭攻擊,東陽城裏隻能隔江相望,徒呼奈何。
本以為共和軍固若金湯,混一宇內,沒想到真出了事,卻顯得如此千瘡百孔,不堪一擊。他想著,心裏幾乎要哀歎。不拔掉王除城這顆釘子又不行,但如何拔除卻著實是個大問題。現在最為不利,就是這一次南軍的舉動實在太快了,直如疾風烈火。五月十五發通告,十五天後便已兵臨城下,果然軍情如火,由不得半點耽擱。他一邊聽著諸軍舌槍唇劍地說著,一邊心裏轉著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