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燃海之火(三)(1 / 2)

甲板上,士兵川流不息,一桶倒空了,另一桶馬上跟上。同時有六七個大桶在倒油,談晚同仍嫌太慢。這些大桶每桶重達一千多斤,隻不過短短一刻,已有十幾桶油倒了下去。這些桐油流過水底的管道,已盡數到了搖光號附近,而此時的搖光號上,士兵們仍在全神戒備飛近的飛艇。

傅雁書也在看著飛艇,突然皺了皺眉。

雖然看不清楚,隻能約略看到一個影子,但看上去,飛艇升得太高了。在這高度,射天弩是射不中它,但飛艇上想往下灑引火之物,也根本不可能,隻怕未到半空,便被海風吹得四下散開,根本造不成威脅。

這算是死士?他想著。難道五羊城叫來的死士,臨陣時還是膽怯了,不敢降低高度?或者,他們是準備在搖光號的正上空下降,這樣就算射天弩將他們射下來,也正好壓在搖光號上?

傅雁書搖了搖頭。雖然他是水軍,但對飛艇亦有所了解。飛艇的缺點是速度慢,上升時可以拋掉重物,下降時卻隻能放氣了。就算敵人是不惜一死,在這樣的高度將氣囊一下破壞,整艘飛艇直直摔下來,可這樣的大風中,想取準頭也太難了,更可能落到一半就被大風吹到幾裏以外去。

難道,真如自己先前所料,五羊城召來的死士隻是些亡命之徒,並非能手,所以才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想著,又搖了搖頭。

不會。這樣的大風天,飛艇升空飛行亦不容易,但他們還是直直到了己方上空,分明在上麵駕駛的是一些能手。那麼……

他突然心頭一凜,喝道:“來人!馬上檢查海麵!”

雖然傅雁書尚不清楚敵人會采取什麼樣的攻勢,但他已隱隱察覺到,這飛艇可能隻是個誘餌,真正的攻擊可能還是來自身下。一瞬間他想起了當初秦融前來告密時,自己向鄧帥說的話來。

“這人一向在西北陸軍,對水戰並不是諳熟,可能僅僅生搬兵法才想出來的。”

那時自己是這麼評價鄭司楚的,心裏也確實是這麼想,認為鄭司楚這人紙上談兵,僅僅是照搬幾條兵法而已。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實是被鄭司楚擺了一道。

秦融的告密,其實是條反間計,就是要讓己方認為對方的攻勢來自天上,實際上卻從海底來犯。

盡管傅雁書仍然想不出鄭司楚到底會怎麼從海底來犯,但他已如冷水澆頭,打了個寒戰。

絕對不要輕視敵人!

他想起鄧帥常說的這話。可事實上,這話看似尋常,但自己,也包括鄧帥,還是輕視了那鄭司楚。以此人之智,恐怕……

第一次,傅雁書心裏升起了敗北的恐懼感。

他就在搖光號附近,剛放下小艇,下去的水兵就失聲叫道:“傅將軍,是油!海麵上都是油!”

這話像是一個巨錘,重重打在傅雁書前心,傅雁書甚至站著都是一個踉蹌。他嘶聲叫道:“解開繩索!各船分散!”

隻是,他要自己這船解開繩索還容易,要把這命令一下傳遍諸營卻是不可能了。他船上的傳令兵正在向搖光號上發出信號的時候,“咚”一聲,從南麵的海上,大風卷來了一聲炮響。

那是最先發現敵船的那舟督發出的。此人見傳令兵被一箭射死,心中已是亂成一片。敵人就在眼皮底下,可這消息竟然傳不出去!但此人也是水軍強將,見一時間發號已來不及了,索性下令開炮。雖然現在敵船還在舷炮射程以外,但他的用意並不是要擊中敵艦,而是要向友艦示警。雖然傅雁書聽到的隻是一聲,其實卻是這船上的兩門舷炮同時發射。

兩個火球直射而出,但並不能擊中敵艦就落入了海裏。此人心下大急,喝道:“衝鋒!衝上去!”

現在敵人還在射程以外,而且勢大,衝上去等如送死。但船上水軍聞令,仍是不折不扣地執行。可他們要衝鋒,卻是逆風而行,速度自是跟不上。才上前沒多少,風中已響起了破空之聲。

那是五羊城水軍拋出的炸雷。拋石器的射程本來就在舷炮之上,何況五羊城水軍又處於上風頭,炸雷飛得更遠。雖然準備不及,但現在五羊城水軍幾乎已全部壓在了前沿,這船放出舷炮後又暴露了位置,離得最近的十幾艘五羊戰艦同時拋出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