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岑個子短小,極是精悍,崔王祥卻是個五羊城少見的大漢。兩人都英華內斂,精神凝聚,兩人上前見過了鄭司楚和宣鳴雷,談晚同道:“酒席已經備好,鄭兄和宣兄請吧。”
說是酒席,其實也就是軍官食堂裏擺了一小桌。不過五羊城的食饌極精,就算是軍中,夥房做出來的倒也色香味俱全。談晚同給他們各斟了一杯酒,倒出來的竟是綠色的酒液。宣鳴雷還不曾見過這種酒,聞到酒香四溢,詫道:“這是什麼酒?”鄭司楚卻道:“是沁碧蘭漿!談兄,真是破費了。”
海蛸膾鄭司楚倒是吃過,那是種海中的貝類,貝類長得活像一根粗棍子。但沁碧蘭漿卻是難得之物,是生在懸崖上的一種名叫沁碧蘭的異蒼中所生的一種名叫“碧蘭蛆”的小蟲,撒上一小撮鹽後化成的。這沁碧蘭漿極是難得,封在壇中埋入土裏,時間越久,香味越是濃鬱,酒勁也越大。雖然早就知道這東西,但他很早就離開了五羊城,那時年紀小不能喝酒,鄭昭卻對酒沒什麼愛好,他從沒喝過。後來長大了,雖然曾向母親寫信說想討要一點沁碧蘭漿來嚐嚐,但母親回信說沁碧蘭漿的性子極寒,不是在南方苦熱之地喝的話,隻怕會損傷身體,就算在五羊城,也隻能是天熱時才喝。而且這酒光喝也不見如何,非要配上海蛸膾才有至味。沁碧蘭漿好帶,海蛸膾卻隻能吃生鮮的,沒辦法帶到霧雲城,隻有等他將來回五羊城再嚐嚐了。鄭司楚見母親這般說,便也死了心,沒想到在這兒終於嚐到了。他心想宣鳴雷若是知道沁碧蘭漿是一種小蟲子化成的,隻怕要覺得惡心,便說:“宣兄,你嚐嚐看吧。”
宣鳴雷在東平城時雖也吃過海味,但這海蛸膾卻是聞所未聞。他挾起一筷放進口中,皺了皺眉道:“好腥!”
海蛸膾是生食的,吃不慣之人自覺腥氣甚重。談晚同笑道:“宣兄請再嚐嚐沁碧蘭漿。蘭漿與海蛸膾在口中彙合,方有奇味。”
宣鳴雷喝酒是海量,這種小盅子喝酒在他看來實是很不過癮。本來想一口喝幹,誰知剛抿了一口,隻覺唇上冰寒徹骨,簡直是塊寒冰。他剛覺難受,但口中馬上升騰起一種奇異的滋味,竟是鮮美得異乎尋常。他從未嚐過這種東西,驚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崔王祥在一邊見他的模樣,笑道:“宣兄,滋味如何?”
宣鳴雷吃了一口,咂了咂嘴,歎道:“白活了!以前這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崔兄,五羊城民真是活在天上!”
海蛸膾雖然不是難得之物,但沁碧蘭漿卻不是尋常人能喝到的。紀岑也看得有趣,笑道:“五羊城的飲食,冠絕天下。宣兄,日子還長,以後還可嚐嚐別的。”
宣鳴雷歎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酒桌之上,最易拉近距離。他們都是軍人,更有共同話題。幾人邊喝邊聊,酒過三巡,說得也更熟絡了。紀岑與崔王祥都不是健談之人,但談晚同談鋒甚健,說著說著,但說到斬影刀與斬鐵拳了。談晚同說這兩門本領是當初一個叫海老的人傳下,自己一個遠房伯父偷學了回來,卻不曾學全。宣鳴雷卻沒聽說過海老這一號人物,他說自己的師傅也是一個遠房叔父,但沒說起斬影刀和斬鐵拳的來曆,隻說是自己一族之人中,選出聰明子弟學習,自己是學得最好的一個。後來從軍,從沒見過別人也會這刀法和拳術,就以為是自己族中獨得之秘,沒想到源頭是在天水省。
從這一日起,鄭司楚和宣鳴雷便在五羊城水戰隊裏了。談晚同、紀岑和崔王祥三人是水戰隊少壯軍官的頭麵人物,他們五人相得甚歡,日日在一起練刀練拳,訓練士卒。他們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場大戰便將來臨。現在多練一刻,便是給這大戰增添一份勝機,因此不敢稍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