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鳴雷在一邊忽道:“林公真是法眼如電。這人應該投過明師,可惜未能精益求精。”
林先生聽得宣鳴雷這般說,登時心癢,忙道:“宣兄,你能不能收他做弟子?”他見宣鳴雷笑了笑,又道:“我知道宣兄你專精琵琶,但一法通,萬法通,何況琵琶指法與奏笛指法頗有相通。”
琵琶指法與奏笛指法頗有相通這句話,倒當真不假。林先生見宣鳴雷也這般說,實在又驚又喜,既得意於自己慧眼識珠的眼光,又盼著能調教出一個笛子好手來,因此這話說得極是誠懇,生怕宣鳴雷不願。宣鳴雷笑了笑道:“林公一心抬舉他,還不知他自己願不願意。”
林先生道:“願意,願意,肯定願意!我跟左先生很熟的,向他說一句便成。小兄弟,你願不願意?來我家裏,食宿全包,逢年過節還做一身新衣服。”看他那樣子,已是急不可耐了。
宣鳴雷道:“林公,隻是這般聽了半支曲,尚不能說明什麼。這樣吧,我讓他好生施展一下,看看以前養成的毛病有沒有積重難返,到底值不值得雕琢。”
林先生見宣鳴雷答應下來,大為欣喜,忙道:“好,好。”
宣鳴雷又道:“那支曲子還要多練,在這兒也太吵,我帶他上樓去吧。”
這偏院原本就是林先生用來給樂班練習的,樓有三層,林先生平時就在樂班練習時上三樓閑坐喝茶打發時間。這支曲子明天喜事上要演奏,今天務必要排練精熟,林先生確實脫不開身,見這個向來眼高於頂的宣鳴雷居然如此上心,他更是歡喜,不住道:“有勞宣兄了。”心道:“我這樂班笛手是個軟肋,可惜碰到這五毛晚了點,要早半年,今天定然能派大用場。也沒關係,以後總有大用的。”林先生這個樂班在東平東陽二城大大有名,大戶人家辦喜事,基本上全要前來商借,謝禮亦頗為豐厚。若是真能把這個五毛培養成一個笛子名手,他這戲班肯定會更加名聲大振。
施國強在一邊見林先生三言兩語,居然要把鄭司楚留下來,心中不免有點妒忌,心道:“真是各人有各人福,主人跟宣先生兩個都有點呆氣,這五毛倒是有福氣。”在一邊插嘴道:“林先生,隻是左橋號那邊……”
林先生道:“左先生那邊打什麼緊。要是這小兄弟真個有才,我馬上寫個條,你叫個人把收條送回去,他就住這兒了。”
施國強碰了個釘子,不敢再說,轉身出去了。宣鳴雷已站起身,向林先生拱了拱手道:“林公,那我先帶他上去。”
林先生道:“宣兄請。宣兄,請你費心了。”
宣鳴雷嗬嗬一笑道:“林公放心。這人到底是不是個人物,我宣鳴雷不會看走眼的。”
他這話其實已相當露骨,鄭司楚聽他這般說,登時明白宣鳴雷定然已看破了。但林先生顯然並不曾聽出宣鳴雷的言外之意,笑道:“宣兄的眼光,我向來佩服之極。小兄弟,打點精神,把你的本事全使出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鄭司楚膽小,結果發揮失常,被宣鳴雷一通痛貶,害得自己與一個未來的奏笛名手失之交臂。
因為練習時聲音頗為吵鬧,偏院本就甚是僻靜,上了三樓後,越發靜悄悄的沒聲音了,下麵鼓樂齊鳴的聲音這裏一點都聽不到。鄭司楚上了樓,宣鳴雷拉過一張椅子,嘴裏一邊哼哼著:“快哉風!把紅塵掃盡,放出一天空。銀漢崩流,驚濤壁立,洗出明月如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