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網而走(三)(2 / 2)

鄭昭道:“人皮麵具。可惜隻能用一次。當初陳先生做出這東西來,我讓他再不要精研下去,現在大概連他自己都忘了。”

鄭司楚的姨夫陳虛心雖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巧手,卻是個不太通世事的書呆子。那還是當初鄭司楚剛出生,他與妻子來看這個小外甥,和姐夫閑聊時,鄭昭說起曾經見過狄人有種人皮麵具,戴在臉上後維妙維肖,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破綻。陳虛心說那可能就是上清丹鼎派傳說中的易容術,據說可以隨心所欲,變化成另外一個人,隻是失傳已久,誰也不知詳細。陳虛心本是上清丹鼎派中人,說他雖然不懂易容術,但一樣可以做出來。鄭昭本以為他是說說的,沒想到過了兩年,陳虛心突然神神秘秘地上門,拿了一個小盒,打開後裏麵是三張極薄的皮革。陳虛心說這是人皮麵具,浸水後會很有粘性,貼在臉上,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任誰都認不出來。可惜這人皮麵具製作既難,沾水後也隻能用一次,很是麻煩,而陳虛心雖然心思靈巧,手工卻非登峰造極,雖想改進,卻一直沒有頭緒,隻能做出這種一次性的東西。當時鄭昭見陳虛心演示了一次,不由大驚失色。陳虛心這人實在有點不知輕重,把這人皮麵具當成個玩具了,如果這東西落到歹人手裏,實是後患無窮,因此把他這東西收了,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別告訴其他人。回想起來,當時鄭昭也沒把這事報告給大統製,一方麵是不希望給陳虛心這個妹夫添上點無妄之災,另一方麵,從那時起,對大統製就已存了些戒心了吧。

鄭夫人給鄭昭抹平了耳邊一點褶皺,小聲道:“阿昭,你真要去?”

鄭昭笑道:“夫人,你這個女中豪傑今天怎麼婆婆媽媽的?”

話一出口,他便知說錯了。鄭夫人果然臉色一沉,隻是冷冷道:“好吧。”

還是舊恨未消啊。鄭昭在心底想著。他沒再說什麼,換上一套舊衣服。此時的鄭昭,任誰都認不出是共和國曾經的第二號人物來了。鄭司楚在一邊仍是莫名其妙,小聲道:“父親,我要做什麼?”

鄭昭道:“你什麼都不用做,隻需隨便和他說幾句話便可。”

鄭司楚又是一怔。他本以為父親要拉攏這個老部下,必然會讓自己望風,好避開旁人耳目向魯立遠交底,卻沒想到隻是如此便可。隻是他也知道父親做事一向不喜別人幹涉,因此也不多問,套好了車便出門。

現在的鄭府可謂門可羅雀,根本沒人注意。到了國務卿,看門的司閽也不認識鄭司楚是誰,那司閽對鄭昭其實極為熟悉,但現在的鄭昭已全然改觀,他根本認不出眼前這個長相猥瑣的隨從便是曾經主掌共和國政府的鄭國務卿,架子端得好大,鄭司楚隻得按部就班地投刺報名。等了一陣,才有人過來說,魯文書請鄭司楚先生進去。

魯立遠的架子倒沒有司閽那麼大,對鄭司楚頗為禮貎,但也僅僅是基於禮儀而已。鄭司楚照著父親交待的說了,又從鄭昭手裏接過那卷宗遞過去,魯立遠表示了幾句感謝,便端茶送客了,前後不過片刻而已。鄭司楚見魯立遠麵前堆了不少卷宗,現在的代理國務卿是吏部司司長顧清隨,顧清隨辦事多半沒有鄭昭那麼有效率,所以才積攢了那麼多待辦事項,魯立遠亦忙得焦頭爛額。鄭司楚見僅僅這般三言兩語就打發自己出來,父親也沒說什麼,更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又出來了。

出門上了車,等車子行了一段,他才小聲道:“父親……”

鄭昭正若有所思地坐著,聞聲抬起頭,低低道:“別說話,回去。”

鄭司楚越發疑惑。父親到底打什麼主意?難道是見了魯立遠,覺得沒有說服他的把握,隻得放棄了?

回到家裏,鄭司楚剛要下車把馬車解開,鄭昭忽然道:“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