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蓄勢待發(三)(2 / 2)

薛庭軒道:“天下事,沒有十全十美的,苑先生也不必自謙。共和叛賊自恃戰具精銳,我們要與他們正麵相抗不是對手,隻能出奇製勝。”

“出奇製勝”四字,也確是兵法中的不二法門。陳忠想起了當初楚帥說過,行軍之道,奇計不可恃,但勢不如人時,也隻能行險出奇,因此五德營出兵,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即使敵人實力在己之上,也要想辦法分而製之,所以五德營全盛時縱不能說百戰百勝,也是勝多負少,就算偶有失利亦無損實力。不過,現在這種情形已不能對共和軍分而製之了,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出奇製勝。司徒鬱的計策,自己的奇兵,以及苑可珍的飛行機,無一不是圍繞著這四個字。

薛庭軒這小子的兵法,已經約略有當初楚帥之風了,可是陳忠心裏卻怎麼也不能將這個女婿兼義子和當年的楚帥重合在一起。即使兵法再像,這兩人的距離依然有如天壤。如果這一次五德營能夠再次獲勝,實力當一舉超越思然可汗,可以與定義可汗爭雄了,可是這還能是當年的五德營麼?

陳忠心裏不禁茫然。同時,薛庭軒的心裏也有點茫然。

風刀能夠安然回來麼?

陳忠的奇兵已如利刃發硎,苑可珍的研究也大有進展,同時在楚都城附近還發現了貯量不小的硝硫礦,火藥儲備相當充足,上天看來也在佑護楚都城,現在隻看風刀了。他從來沒讓自己這頭愛鷹飛出那麼遠過。這隻小小的蒼鶻還是他剛到西原時馴化的,這幾年與自己可謂朝夕相處,無片刻分離,簡直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份。上一次與畢煒鬥槍,若不是靠風刀突然間啄瞎了畢煒一隻眼睛,自己隻怕會落敗在畢煒槍下。

風刀,你一定要回來。五德營的一切,都係在你這小鳥身上了。他想著,雖然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眼中終是露出了一絲焦慮。

……

在楚都城正在分派布置之時,共和遠征軍中軍帳裏的胡繼棠也正在調兵遣將,開始了最後的攻擊。

大統製設下的計劃,共分兩步。第一步是解決思然可汗,將仆固部作為前鋒,這一步在他設想中遠較直接攻擊五德營困難,沒想到卻出乎意料地順利。接下來的戰事,即使是從來不輕敵的胡繼棠,也覺得是順理成章,再無變化了。

五德營的徹底覆滅,已成定局。

對諸將的分派已畢,身邊有個親兵突然進來稟報道:“報胡元帥,畢將軍有書前來。”

畢煒來信?胡繼棠心中有些詫異。難道自己有什麼未曾考慮周到的地方麼?他道:“送上來。”

親兵將書信送上,胡繼棠拆開來看了看,卻見這封信中寫道:“書呈胡元帥繼棠公:煒按將令,已安抵商議之地,諸事無誤。賊軍至今尚無異動,煒恐其有奇兵突襲之舉,望胡帥萬不可大意。”

畢煒自己上一次大意了,結果被五德營一舉擊破,這次反倒來勸告自己不要大意。胡繼棠心中暗笑,拿起一張信箋來便要寫封回書。這次行軍,輜重大多由畢煒攜帶,在事先的計劃中,也是自己與方若水輕裝突進,畢煒從另一路兩路包抄,到楚都城下會合,這樣如鐵鉗合攏,一來防止五德營逃竄,二來也正是為了穩紮穩打,不讓敵軍能夠突襲。因為五德營若想突襲,已不可能集中力量突襲一路,不然會腹背受敵。而兵分兩路,各個偷襲,卻也超出了五德營的能力,所以說五德營會突襲,其實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不過畢煒這樣提醒也是他的好意,隻是畢煒向來以一往無前著稱,敗了一次後膽子卻小成這樣,恐怕是上次的敗仗折盡他的銳氣,自己讓他擔任殿後,看來也沒錯。這樣想好,他便提起筆來寫了封回信,說了這一路現今的動向,讓親兵交給畢煒來使帶回去。

軍情萬變,隨時都會有意外發生。但無論什麼意外,現在都已無關緊要了。二十日之內,兩萬仆固部戰士與五萬共和軍將要兵臨楚都城下,要擔一點心的就是阿史那部會來增援楚都城。不過在胡繼棠心中,他更希望阿史那部能夠增援,因為讓仆固部當前鋒攻打楚都城,他們戰心不會太強,對阿史那部,他們才會使出全力,這樣阿史那部的增援豈但不能對楚都城有什麼實質性幫助,反而能讓自己一舉解決了西原兩大部族,當初定下的五年平西原的日程表,也一定能夠提前個兩年。

胡繼棠正在給畢煒發信時,在一座帳裏,赫連突利也在昏暗的油燈下寫著一封信。在他案前的衣架上,立著一隻小小的蒼鶻,正在吞食著一條新鮮羊肉,正是薛庭軒的愛鷹風刀。

赫連突利並不想寫這封信,因為他知道,楚都城裏的那個一手已殘的少年元帥,並不比不遠處營帳裏共和軍那個斷腕元帥可靠多少,換句話說,這兩人同樣是仆固的敵人。可是局勢就是如此糾結錯亂,自己明明知道薛庭軒對仆固部不懷好意,卻又不得不去配合他的步驟,否則自己再沒有半分翻盤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