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曲中鋒芒(一)(1 / 2)

共和二十一年,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是踏青節,也是祭掃先祖的節日。過了一個冬天,人們終於換下了沉重的冬裝,開始走出家門。一年多前雖然發生了大帥叛逃,西靖省遠征軍吃了個敗仗這兩件大事,但這一年多來共和國仍然走在日益發展的路上,對於這些普通民眾來說,那兩件大事無非是增添了一些私下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不放在心上。

鄭司楚把刷子往溫水桶裏蘸了蘸,刷到飛羽身上。飛羽舒服地打了個響鼻,一動不動,身邊那兩匹關了一個冬天的小馬卻一直歡蹦亂跳。趁著今天天氣暖和,他將幾匹馬都牽到了院子裏刷一下。

看著這幾匹愛馬,鄭司楚淡淡笑了笑。自從父親暴病昏迷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爽朗。

鄭昭昏迷以後,大統製下令,國務卿府事務由吏部司司長顧清隨暫時代理。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任命,但誰都知道,假如鄭昭一直昏迷的話,顧清隨遲早就經接任國務卿一職了。官場上這種人事更替鄭司楚也管不著,隻是這幾個月來他為了照顧父親,原先定下的謀職一事也就擱下了。

洗完了馬,他回到父親臥室的外間。戚海塵的藥尚未煎好,他進去看了看父親,見鄭昭睡得正香,便掩上門,從外間的小櫥中取出一本樂譜跟一支鐵笛,重新回到院子裏,坐在院中大樹下的一塊石頭上照著樂譜試著吹起來。

這樂譜是程迪文給他的。程迪文來過幾次,看望鄭昭之後和鄭司楚閑聊,說起他在禮部司的事情,程迪文說得眉飛色舞,說那部《八音集成》進展甚快,改編的大曲現在亦已初見眉目,國慶大典時應該可以由樂師演奏了。說到興頭,程迪文還拿出鐵笛來吹了幾個調子,鄭司楚雖對音律不太感興趣,卻也覺得這曲子雍容典雅,甚是大氣,當數百個樂師以各種樂器演奏時,多半氣勢宏大。程迪文給他留了一本樂譜,還送了一支鐵笛給他,說音樂可以讓病人心神穩定,對養病大有好處。不過鄭司楚也知道程迪文吹笛才算動聽,自己吹起來的話隻怕會雞犬不寧,但程迪文一片好意,他也不好忤其美意,現在偷空便試著吹吹。

譜子上的樂曲是程迪文編寫的一本學笛的入門教材,譜子由簡漸繁,大多是他到禮部後搜集來的。鄭司楚以前也學過一些,並不是門外漢,隻是他對此道一直興趣不大,又自知再練都練不成程迪文這等笛技,所以一直沒動過。不過這支鐵笛做得極是精致,就算當成擺設都不錯。他吹了開篇的練習曲,隻覺有模有樣,心想自己的笛技原來並不如預料之糟,便翻到後麵的實際樂譜。第一支是首《落梅風》,這是支古曲,流傳極廣,連很多要飯的都會吹。他吹了一段,手法漸漸熟練,笛聲也漸有悠揚之意。

看來我已經有了要飯的基本手藝了。

鄭司楚自嘲地想著。這支《落梅風》曲調雖然簡單,但甚是動聽,隻是清麗中總有些淒楚之意。他翻到下一頁,卻見上麵寫著“秋風謠”三字,下麵還有個腳注,寫著霧雲程迪文據民間小曲改編。這曲子也很簡單,不過這名字倒是新鮮,鄭司楚都從來沒聽到過。他來了點興趣,照著樂譜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