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牽著馬進馬廄,一邊道:“少爺他去西山看老師去了。”
“幾時去的?”
“大人你出門沒多久,他就出去了。”
鄭昭微微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鄭司楚那個老師,但夫人堅持,而老師的槍法的確稱得上天下無雙,他也沒有反對,隻是不希望鄭司楚與老師接觸太多。隻是現在鄭司楚已是個成年人,又剛經曆了這麼大的挫折,他向來對老師極是尊敬,有什麼話向老師說說也不奇怪。隻是鄭昭心中總是有點微微的難受。
僅僅是因為老師與那個人的關係吧?不過老師也答應過絕不會向鄭司楚提起,應該不會食言。
他微微搖了搖頭,正要向自己的居室走去,老吳忽然回頭道:“對了,我還差點忘了。大人你剛走沒多久,驛差就送了夫人的信過來,我讓他們放到大人你書房裏了。”
國務卿府裏,鄭昭有一幢三樓三底的大宅子。隻是現在夫人遠在五羊城,這宅子一下子顯得空了許多。聽得夫人來信,鄭昭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也不回居室了,直接向書房走去。
書房的桌上,放著一個木匣。打開來,裏麵是一件衣服,看得出正是夫人親手縫的,另外還有五羊城特產的荔枝卷。荔枝卷是從幹荔枝裏剝出肉後一個套一個疊成了長長一卷,可以用來煨湯,也可以當零嘴吃,是種滋補品。鄭昭撕開了一卷,拿了一個放進嘴裏,見那些荔枝肉都是精心選過,一個個黑得發亮,多半是夫人親手剝的。在木匣裏,還有一封信,撕開火漆看了看,倒也沒什麼要緊的話,無非是報些平安,送上什麼什麼東西,要自己保重一類。雖然這些都是套話,但鄭昭心中仍然感到一陣溫暖。從這封看似平淡的信裏,他分明看到到夫人對自己的關心。
國務卿與夫人分居已有多年了。雖然夫人說是住不慣北方的霧雲城,要回老家五羊城去,背地裏卻有人猜疑是國務卿和夫人吵架了。不過就算夫妻吵架,也不至於鬧到從此分居,隻通書信,而國務卿仍然對夫人十分關懷,隔個十天半月就寫信遞東西去,又顯得兩人並沒有鬧翻,旁人看來自然百思不得其解,隻能認為夫人水土不服的理由是真的。隻是,鄭昭自己當然清楚分居的原因。
雖然白薇永世不會原諒我,但她對我終究不能無情。
鄭昭嚼著嘴裏的荔枝肉,一邊看著信,默默想著。事實上,這些年來自己對鄭司楚視若己出,鄭司楚幼年時生過一場大病,自己為了他求醫問藥,甚至比白薇更關心,她就算嘴上不說,也看在眼裏的。何況,是她先對不起自己,而自己從來沒有提起過此事,盡管大家心照不宣。在她心裏,至少自己的份量並不比那個人輕,甚至還可能更重一些,因為她畢竟嫁給了自己。
他不禁苦笑起來。他自幼修練讀心術,當時還不知道有什麼後果,事實上修成了讀心術後就不能人道,永遠不會有子嗣了。這一點白薇嫁給自己時自己沒有對她說,所以仍然是自己先對不起她。這樣看來,隻要大家一直心照不宣,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情況了,至少鄭司楚一直將自己當成親身父親。事實上,因為鄭司楚和自己住的時候多,為人性格,甚至相貌都有點像自己了,有時他都忘了這個兒子其實與自己並無血緣。自己對鄭司楚的關心無微不至,這樣也對得起那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