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製點了點頭:“他竟然想要背棄共和國,說是要回故土定居。哼哼,他祖上從極西而來,可他一直住在這裏,回去連話都不會說了,還要回去幹什麼?自然是要和匪軍勾結。”
鄭昭不由呆住了。丁亨利居然要去國!對於平民來說,定居異國當然不是罪,那些與異國行商的商人更是幾乎年年都要出去一趟。但丁亨利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共和國的第一元帥,以這樣的身份去國,自然會造成轟動。不過,僅僅因為他提出要去國就說他和五德營勾結,未免也是羅織罪名了,可鄭昭知道這話不能說出口。他道:“當時他向南武兄你提出來過麼?”
“正是。”大統製的麵色變得極是森嚴,“被我嚴辭拒絕後,他居然私自逃走!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話又讓鄭昭的心頭一震。“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句舊帝國的老話,當時因為狄人和倭人屢叛,故有此說,可共和國號稱的人人平等,不分族類。事實上這條政策貫徹得很好,現在共和國的官吏中也有定居在中原的異族之人,丁亨利就是最好的例子,至於尉遲大缽這樣的名畫師,更是沒人把他當狄人看待的。可是這句已經沒人說的話居然又從竭力堅持人人平等的大統製嘴裏說出來,鄭昭不由又是一陣暈昡。
共和國虛偽。五德營在敗北後也曾這樣向民眾宣傳,然當事實證明他們隻是在造謠,民眾當然不去相信他們,使得他們在中原立不下足,一退至朗月省,再退入西原。可是大統製這話若是被別人聽到,簡直就坐實了五德營造的這個謠言了。當真言多必失啊,怪不得大統製在人前十分謹慎,這荷香閣內室也少有人進來。他斟酌著詞句道:“隻是,這樣也不至於讓共和國到了生死關頭啊。”
“鄭兄,你真是天真!”
大統製打斷了他的話。在鄭昭麵前,大統製向來是難得的和言悅色,可現在他的神情分明與在議府發言時一般無二了,公事公辦,麵無表情。大統製把茶碗放在了幾上,低聲道:“你難道沒想過,一旦丁亨利進入西原,真的與匪軍合二為一的話,會有怎樣的前景?”
丁亨利用兵,不遜於那個人。當初五德營強極天下,也隻有丁亨利頂得住他,否則以那時共和軍的兵力,早就被五德營消滅了。大統製最擔心的,就是五德營重新得到一個不亞於那個人的統帥,再次成為他的噩夢吧?鄭昭心裏不禁開始呻吟了。這種想法實在是多慮,連他這個與丁亨利交情不算太深的人都相信丁亨利不會這麼做,不要說與大統製交情莫逆,從一開始就跟隨大統製的丁亨利。難道大統製為了自己的疑神疑鬼,就對幾十年的老朋友和老戰友下手?現在他都有些擔心了。從與大統製的交情來說,自己與丁亨利可以說不相上下,不過自己是文官,大統製多少對自己也更信任一些,更因為那個人是自己手擒的吧……然而假如真有一天大統製對自己也疑神疑鬼了,那自己自以為是大統製的多年心腹的這點自信就實在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