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夫長王離要同時與兩個士兵比試,這消息馬上就傳來了。不僅是第二隊和第五隊的士兵,其他隊中也有不少人過來看熱鬧。王離騎馬立在當中,也不戴護麵,隻是將白堊槍平舉到胸前,伸手握住了正中。
見他這種握槍法,齊亮呆了呆,小聲道:“明夷,他這是什麼握法?”
陸明夷小聲道:“這是無雙手,是黑眚槍中以寡擊眾的手法,王將軍原來是黑眚槍的傳人,怪不得敢托大。”
齊亮從沒聽過黑眚槍的名稱,道:“黑眚槍?這是什麼槍法?”
“那是很久以前,一個名叫姚仲唐的將領所使的槍法。這種槍法十分少見,沒想到王將軍居然會。”
齊亮更是奇怪了,心道:“既然這槍法十分少見,明夷怎麼會知道?”陸明夷年紀還輕,剛從軍校畢業,軍校裏也沒教過這一類事。他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陸明夷盯著王離,順口道:“我是我父親留下的書裏看來的。”
陸明夷從沒說過自己父親是誰,隻說父親也當過軍人,很早就去世了,他是遺腹子。過去的軍人識字的很少,陸明夷的父親能夠看書,應該不是普通軍人,不過陸明夷不說,齊亮也不好問,猜想很有可是舊帝國軍人。共和國成立以來,舊帝國的一切都成了禁語,不得談論,著書立說也不嚴禁涉及。陸明夷的父親死的時候,大概正是共和國與帝國交戰之事,有可能正是死於共和軍手下。在講究出身的共和國,有這樣的出身無益於陸明夷在軍中升遷,所以陸明夷從來不提吧。齊亮道:“是什麼書?現在有印麼?”
“是父親手寫的,應該不可能印。”
齊亮還想再問問,周圍忽然“啊”了一聲,又是一片喝彩之聲,卻是那兩匹馬在王離跟前一個交錯,隻是一閃,兩個進攻的士兵同時摔下馬來,兩人前心同時有個白點,而王離身上卻幹幹淨淨。白堊槍隻有一頭包著棉布,那兩個士兵槍術雖然不佳,騎術卻大為高明,衝過來時速度極快。在交錯時如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王離同時刺中了兩人前心,而且方位一般無二,這等手法簡直神乎其神。第二隊的士兵齊聲歡呼,而第五隊的有不少人大感沮喪。
王離在馬上看著那兩個被他紮下來的士兵,笑道:“兩位兄弟,你們沒事吧?”
從奔馬上被紮下來,雖然槍頭包著棉布,這種滋味也不會好受。那兩個士兵踉蹌著掙紮站起來,滿臉盡是羞慚。王離將白堊槍在手上舞了個花,高聲道:“戰陣之上,敵人要的是你的性命,也不會與你一招一式地比槍。現在多流些汗練習,到時就少流些血,也能保住性命。五隊有哪位兄弟願意上來的,不妨也來玩兩手吧,隻消五個人以內便成。若是上來六位,那我可要繳槍投降了。”
二隊的士兵哄堂大笑。王離雖然說什麼“繳槍投降”,但這話怎麼聽都是在羞辱第五隊上下。有不少五隊的士兵把目光投向陸明夷,盼望這位新上任的百夫長能給本隊找回顏麵。齊亮見陸明夷的手越握越緊,小聲道:“明夷,別受他激,你不一定鬥得過他。”
齊亮的槍法遠不及陸明夷,眼睛卻很識貨。王離這人雖然狂妄偏狹,但槍法的確了得。這種黑眚槍甚是神奇,王離也是明擺著要激陸明夷出來給他個好看。陸明夷剛升任百夫長,如果被王離從馬上紮下來,第五隊的士卒隻怕會有一多半看不起他了。陸明夷卻似泥塑木雕般動也不動,隻是坐在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場中。那些士兵見百夫長不肯出頭,大為懊惱,有個士兵忽然高聲道:“王將軍,我們這幾個兄弟來請將軍指教。”
軍隊是以五人為最基本單位,五人一伍,設一伍長,兩伍為一什,設一個什長,十個什為一個百人隊,設一個百夫長。說話的是個伍長。這個伍的五人盡是彪形大漢,個頭都比一般人高出半個。五條大漢力量全都不小,在第五隊裏算得上槍術最強的幾個了。王離哈哈一笑,高聲道:“請。”
齊亮歎了口氣,輕聲道:“還真會出去。五個人打一個,打贏了也不光彩,要是再輸了,那這麵子真丟到姥姥家了。”
陸明夷忽然站了起來,高聲道:“等一下,王將軍已經疲倦了,不得如此無禮。”
王離似乎料定了陸明夷會這樣說,笑道:“陸將軍真會體恤手下。不過戰場上本來就是強者才能生存,敵人也不會因為你累了就讓你休息一陣的。”
齊亮又歎了口氣。陸明夷最終還是經不起激了,隻是現在若不出頭,隻怕陸明夷在隊中更抬不起頭來。他真不知陸明夷到底哪裏得罪了王離,這王離要這樣不依不饒法。現在隻能希望陸明夷能夠不輸給王離,這樣王離豈但不能折羞他,陸明夷反而能在第五隊建立起自己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