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閃,一根足有人大腿粗細的木樁從中而斷,卻隻發出了一聲如同割過軟泥般的聲音。
這種木樁的木質雖然並不如何堅硬,但畢竟太粗了,就算用鋸子去鋸,隻怕也要鋸好一陣才會斷。可是這一刀劈過,斷口極為光滑,隻是邊上有些相連。更難得的是,這木樁並不是埋在地上,而是平平擱著的。這一刀的力道、準頭,實在不作第二人想。
見這一刀竟有如斯威力,邊上幾個年輕的士卒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看著那個持刀站立的老者,不由想道:“陳將軍真不愧有鐵刃之號,這種刀法,天下有幾人使得出來?”
鐵刃陳忠。雖然年近六旬,須發都已花白,但他的刀依舊雪亮。看著那木樁邊上相連,他眼裏閃過一絲頹唐,歎道:“真是老了。”
不說別的,隻是兩年前,當他領著幾千個,而且大多數是婦孺的殘兵敗將來到這裏,定義可汗想要把他們當成奴隸的當口,正是他一刀將定義可汗金帳前的石鼓砍成兩半,震懾了這些最崇敬英豪的異域之人,允許他們在河中西原立足。可是,兩年後的今天,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陳忠知道自己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假如再有那石鼓,自己肯定是砍不開了。
所以一定要盡快把這些年輕人培養起來。在這片隻憑力量說話的草原上,自己已無法再守護他們幾年了。他將大刀插在地上,喝道:“看到了沒有?馬上刀法,不在花哨,隻在三個字:狠,穩,準。這三字也是一切擊刺之術的根本,出手要狠,雙臂要穩,刀口要準。你們不要看這木樁粗,其實就算是生鐵,本身也有紋理在。你們若能在紋理上發出雷霆一擊,便是生鐵也能破開。來,你們試試。”
這話一出,那幾個年輕人都有些變色,有一個勉強笑道:“陳將軍,您也太看得起我們了,我們哪有您這樣的神力。”
這話說得也是。陳忠的神力,出自天生,這些年輕人雖然也有些力量不小的,可是也隻不過與常人相比要大一些,和陳忠比起來,隻怕要兩三個才能比比。陳忠笑了笑道:“當然不是要用這麼粗的,你們可以用細一點的木樁練起。”
他們正練著,一匹馬遠遠地疾馳而來。馬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生得極是英武,隻是左手卻有些變形,竟是個殘廢。這人到得近前,那幾個年輕士卒都停下了手中刀,舉手行禮道:“薛帥。”
這人正是楚國大帥薛庭軒。他翻身下馬,向陳忠行了一禮,道:“父親,孩兒有禮。”
薛庭軒與陳忠之女陳星楚本有婚約,朗月一戰敗北,陳星楚被畢煒斬殺,自此以後薛庭軒也對陳忠以父親相稱了。朗月省一戰,五德營精英幾乎喪盡,陳忠痛定思痛,自覺無統率之才,所以帥位由薛庭軒接替。薛庭軒的左手在兩年前朗月一戰中廢了,可是這兩年來他更為刻苦,兵法槍術都大非昔比,獨臂槍薛庭軒和鐵刃陳忠,正是這個小小的楚國在西原立足的兩大支柱。陳忠見他行色匆匆,道:“庭軒,出什麼事了?”
“剛接到羽書傳報,共和反賊再次來犯,大約一月後就要到了。”
薛庭軒這話說得也並不響,但邊上的人全都大驚失色。特別是這幾個年輕士卒,朗月省一戰時他們還都隻是少年,對當時的亡命奔逃記憶猶新,聽得共和軍又要來犯,都嚇了一大跳。
陳忠的臉也抽動了一下,道:“誰是主將?”
“上將軍畢煒。”
薛庭軒的口氣雖然平和,但這話終究已透出一絲刻骨的仇恨。畢煒是斬殺了陳星楚的大仇人,就算薛庭軒再鎮定,說到這名字時還是有些激動。
“畢煒又來了?真是上天保佑。”陳忠的臉仍然如石頭一般,隻是眼裏也有了一點隱隱的怒火。“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