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連話也來不及說立刻奔了過去,鐵門從裏麵反鎖住了,甘露怎麼都打不開,急得直跳腳。最後小趙警察急了,不顧黎叔的阻擋用槍解決了那把鎖,才把鐵門打開。人還沒下去,撲鼻而來的刺激性怪味讓人不得不掩住鼻息。
兩名警察是第一次來這裏,速度很慢,黎叔做事比較穩,對小趙使了個眼色,兩人拔出槍來才謹慎地走下樓梯。
甘露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酒架全部翻倒在地,酒瓶的碎片滿地都是,各種陳酒的香氣和特飲濃鬱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讓人的五髒六腑都緊張起來,特大號的冰櫃大門打開,一具冰凍的屍體被拖了出來,程天伏在屍體上,生死不明。另一邊的清洗池旁,小花架腳下躺著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程伯母,她的手裏還緊緊攥著一大把從花盆裏摘的小蘑菇。
小趙剛來派出所不久,還沒過實習期,他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楞在那裏一步也不能移。還是黎叔反應快,發現地下室裏手機沒信號後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跑出去跟總局聯係。
程天的樣子揪著甘露的心,她魂不附體地走下樓梯。
程天身上隻穿著一件極薄的白色埃及棉睡衣,從背後看過去,衣服下麵的遍布全身的水泡血泡,以及破損後滲出的渾濁體液和紅色的血,這些液體黏住了衣服,把衣服變成了半透明,原本就潰爛的手背和脖子上更是慘不忍睹,整個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冷汗濡濕了他的頭發,滿頭長發淩亂不堪。
淚水模糊了視線,像決堤般地湧了出來,甘露顧不得去擦,在小趙警察的幫助下她把程天的身體翻轉過來。那張臉遠比背部的皮膚更加恐怖,除了瘢痕密布的皮膚,他的鼻子和嘴唇全都潰爛得變了形,鼻梁上的假體突兀地露出一截,難以形容的怪異。萎縮的牙床上露出血紅的牙根,他的嘴邊還有一絲殘血的痕跡,看來臨死前他又飲過血,隻可惜那些鮮血並沒有治愈他身體的魔力,他不能成為妄想中的血族,更不可能獲得永生,不僅如此,他的身體甚至比普通人更不堪一擊,最平常不過的陽光,也足以致命。他已經死了嗎,他的靈魂是否正被惡魔引領著去往地獄等待裁決。
而那具屍體,程天拚盡最後的力氣也要依附的身體竟然是姐姐的屍體,她安詳地緊閉著眼睛,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帶走她的美麗。
原來盜墓賊就是程天,可惜自己無知無查地在這間地下室裏住了那麼久,竟然沒感覺到她的存在。
甘露雙膝一軟,跪倒在姐姐麵前,她終於見到姐姐最後一麵了。姐姐就像睡著了一樣,麵容安詳,她的頭發和睫毛上有水珠在滴,解凍的身體還富有彈性,仿佛童話中的睡美人,隻要命中注定的王子給予一個輕輕的吻就能讓她蘇醒。唯一不完美的是,在她的脖子上右側有兩個淺灰色的小洞,甘露知道,那是姐姐接受程天初擁時留下的痕跡,同樣的痕跡她脖子上也有,這個罪惡的烙印是被那個吸血惡魔愛過的標記。
距離姐姐隻有一尺左右的距離時,甘露的心跳驟然停止,可惜姐姐不會如夢中出現那樣跟自己說話了,她再也不能跟甘露說話了,縱有千言萬語,說出來也無濟於事。此刻程天躺在她的身邊,他們的魂魄現在在一起了嗎?程天已經死了嗎?
甘露行屍走肉般木然地抱住程天,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擁抱了,他的身體因為接觸姐姐的屍體而變得冰涼,不過一息尚存。臃腫的眼泡已經睜不開了,但他還是能感覺到抱著她的人是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