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程潶隻好繼續轉頭望著孔遙，眼中閃爍著陰騭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程開望著程潶的這副樣子，悠然笑了一聲。
“隻不過是自己心比天高，所以才看不慣他人得意。實在是醜陋啊。”
在被直接點破之後，程潶臉色更加不忿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這小子隻不過是築基修為，就能走了這大運，飛上枝頭？
於是他滿懷惡意地說道：“一個江湖騙子罷了，真把自己當會兒事了。”
山道間很多程家人都是修士，他們也都聽到了這句話。
於是很多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然後他們望向了程潶。
目光之中的神情複雜。
但總脫不開鄙夷，憤怒，還有看敗家子的不堪意味。
實際上，若不是當著外人的麵窩裏鬧很丟人，很多年輕人已經開口嗬斥。
一個住在山腳的紈絝，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
程潶將這些意味都看在了心裏，那怒火燒得更濃起來。
程開冷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
他沒想到，這小子真這麼白癡，會在山腳說出這樣的話？
孔遙能如此悠然地從山上走下來，也就意味著他得到了老爺子的認可。
你說他是江湖騙子？
那老爺子是瞎了不成？
這下自己根本不用揍他了，因為那些眼神就足夠傷人。
孔遙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有什麼表示，隻是在那些帶著歉意和擔憂的眼神中繼續走了下去。
當他走到了程潶身邊之時，一直在微笑的孔遙臉色漸漸地回複到了尋常時候的冷漠。
他轉頭淡淡地望了眼程潶道：“你該慶幸你姓程。”
然後孔遙走了。
程開看著孔遙離開，輕笑道：“沒想到還是個風輕雲淡的主兒。真是有趣。”
說罷，程開便跳下巨石，任由呆滯的程潶站在那裏。
實際上，山路上和路邊的程家人都退去了。
隻有程潶還站在那裏。
活脫脫的笑話。
程潶不是不想盡快離開如此尷尬的地方，而是他做不到，此時他隻覺得全身都僵成了一塊冰。
不是因為程家人的那些眼神，那樣的眼神這些年他看得並不少。
此時被如此多人這麼看，最多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罷了。
讓他遍體徹寒的，是孔遙望他的那淡淡一眼。
那是怎樣的殺意。
隻是那抹淡淡的眼神，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就讓程潶如墜冰窟。
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如果孔遙想，他就會立即死去。
而孔遙那句話的意思便是，你該慶幸你姓程。
不然，你已經死了。
一想到這句話，程潶滿腦子都隻剩下了這句話，死亡的恐懼就是那寒意的來源。
死亡本就是世間最絕望，最寒冷的事情。
尤其對於修士來說，更是如此。
又過了很久，程潶終於從這殺意中脫神，然後失去所有力氣地癱坐在了地上。
他望著自己無力的雙手，先是失落。
然後是憤怒。
憤怒到咬碎了自己的一顆牙。
牙碎了，心中卻生出來一顆漆黑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