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人隻有經曆了痛苦的磨礪,才能成熟和完美。
農村長大的孩子也許不會留意場院裏靜靜躺著的石磨,或許他們還會為石磨那粗陋的外形而自慚形穢。
記得小時候,偶爾隨父母到鄉間走親戚,看見村頭的石磨,總喜歡爬上去玩耍一番,如果碰巧遇見小腳的老奶奶一瘸一拐地在吃力地推磨,我就會趕上前推著和我差不多高的石滾,而老奶奶則會一臉驚喜地咧著沒有門牙的嘴笑著對我說:“娃兒,回來啦!”
“回來啦!”我的心根本沒有聽進去老奶奶的問話,而是被那石滾後麵的精彩所吸引。不管你放進去的是玉米還是大豆,碾子過後,渾然一體。老奶奶一手幫我推著石滾,另一隻手還在不停地將碾軋後的穀物豆類重新掃起來,等待下一個輪回。
“碾一遍就是一次脫生。”老奶奶慈祥地對我說。我問:“那應該碾幾遍呢?”老奶奶眯著那雙混濁的眼微笑著說:“這就要看我的小孫孫想脫生個什麼啦!”
我想了好久,最終也沒有想出希望自己脫生成什麼,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缺憾。
我曾好奇地問老奶奶,為什麼推磨的驢子總是要用布罩遮住它的眼睛?老奶奶說那是因為驢子太貪嘴,貪嘴的驢子是無心拉磨的。
於是,我學著大人的口氣大聲說:“那就讓鬼來推磨吧!”老奶奶眨眨眼,沒明自我的意思,隻是和善地笑了笑,說:“我哪能使得動鬼吆!”
我狡詐地歪著頭笑,什麼也不說,其實人不就是最大的貪心鬼嗎?隻是人比動物更善於隱瞞自己的欲望,更有遠見一些。因為他們知道,磨盤下的一切都屬於他們自己。而驢子的可悲在於它明白磨盤下的東西不屬於它自己,它必須趁人不備掠走嘴邊的食物。
如果我老了,我會靜靜地在一處石磨前坐下,撫摸那一道道滄桑的石紋,在夕陽的餘暉中聆聽石磨講述的人生。
人生如推磨,總走不出那個圈,即使閉上眼睛,你也不會迷失方向。但每一次的輪回又絕非前一次的重現,浮華的外表在這無情的碾軋下與自身的靈魂脫離。
人生如這沉重的磨盤,磨盤上有精彩也有遺憾,有收獲也有失落,當金燦燦的穀粒在石滾的壓榨下劈啪作響的時候,一粒粒穀粒都在忍受著痛苦的抉擇,輕浮的外殼剝脫下來,隨風落到了他處,留下的是沉澱了的精華。人隻有經曆了痛苦的磨滾,才能成熟和完美,而缺憾永遠是生活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