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苦笑，說，大哥，你真想的開啊。
豬頭笑道:“這一點，大哥就得給你和大頭上課了。怎麼活都是活著。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呢？你看大頭，吃了幾天牢飯就瘋了。牢飯不也是飯麼？至於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啊？大頭瘋了？”我吃了一驚。
“可不是嘛。林月說，他保外就醫，現在在精神病院關著呢！你待會去看看他。兄弟一場，他也怪可憐的。”
精神病院裏，大頭穿著病號服，目光呆滯，嘴角不停地流著涎水，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小紅不是我殺的，小紅不是我殺的……”
我腦海裏又浮現出車禍現場王小紅那血肉模糊、麵目猙獰的屍體，一陣悲涼。
“大頭，我來看你了。”我說。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王小紅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大頭一見我，嚇得躲在牆角，渾身瑟瑟發抖。
“他一見生人就這樣，我們還是出去吧。”醫生說。
“他的病還有希望嗎？”我問道。
醫生搖搖頭:“難。”
看完大頭，和林月老張分手。丁夢道:“我們先回一趟沙城吧。”
“回沙城幹嘛？你和孩子不還在河川縣麼？”
“你能夠提前出獄，甄市長和沈局長都幫了忙的。我們應該謝謝人家。”丁夢道。
“甄市長？沈局長？她們是誰？”我疑惑了。
“就是甄如花甄市長啊？你應該認識的啊。至於那個沈局長就是你的第二前妻沈曉梅啊。”
“啊？”我驚得合不上嘴巴。
“這個甄市長可真是個好官好人啊。她當了這三年的市長，給沙城人辦了很多好事。在沙城百姓中間，人氣可高了。比你幹的好多了！”
“是，好官好人。”我隻有苦笑。我又想起了甄如花“一路睡下去”的豪言壯語，對“好人”這個詞忽然陌生了，“隻要做了好事的就是好人。不過也不必感謝她們了，好人是不需要感謝的。我們還是回河川縣，我想兒子了。”
“不去看看你的小蝶麼？”丁夢幽幽的望我一眼道。
我心頭微微一疼。我很想去看看她的墳塋，去看看她墳塋上翩翩飛舞的蝴蝶，可是看看丁夢幽怨的眼神，我隻好說:“算了吧，就不去打擾她的清淨了。”
“滿目山河空念遠。”逝去的終究是要逝去的，明知已經成空，何必非要糾結呢？
乘車穿過沙城，路過沙河鎮，我遙望小蝶墳塋的方向，眼前有無數彩蝶在飛舞，耳畔又響起了侃侃的《蝴蝶》的淒美的歌聲:
無邊的狂想，是我碩大的翅膀，
帶著我飛向遠方；
瘦弱的臂膀，空空的行囊，
滿載著我的夢想，
流浪，流浪，迷失方向……
遠離我的故鄉，
飛翔，飛翔，越過迷惘，
飛向金色天堂；
流浪，流浪，迷失方向，
遠離我的故鄉。
飛翔，飛翔，越過迷惘，
飛向金色天堂！
狹窄的櫥窗，難以越過的圍牆，
隱示我劃入沼塘；
……
小蝶、柳雪、蘇紫、王小紅、沈曉梅的身影依次在我眼前浮現。從沙河村到沙城，我不斷追逐著欲望，我失去了，也得到了，最終還是失去了。就像是一場春夢，夢裏繁花似錦，醒來了無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