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人間冷暖(1 / 2)

離沙河村還有一二裏地,遠遠的就聽到沙河村裏鑼鼓喧天、人聲鼎沸,道路兩旁彩旗招展;橫幅條幅密密麻麻,上麵燙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上寫著:“熱烈歡迎沙河村的好兒子沙子榮歸故裏。”“沙秘書長是沙河人民的好兒子!”“珍貴莫過金子,生子當如沙子!”……

車到村口,村支書、村主任帶領村民列隊相迎,村裏的銅器樂社,敲鑼打鼓;秧歌隊花枝招展,載歌載舞,場麵熱烈壯觀,真有一點“高祖還鄉”的派頭。

車還沒有停穩,李支書和王主任便弓著腰,滿臉堆笑的趨步來到車前,打開車門。我在車裏停了片刻,醞釀了一下情緒,緩緩地伸腿下車,站直了身子,挺高了胸脯,臉上醞釀出似有似無的笑容,緩緩的伸出手去與李支書、王主任以及眾人握手見禮。

李支書和王主任已經滿臉堆笑,伸著手等候多時了,我伸手拿指尖在他們手上輕輕碰了一下,便迎向他們身後的鄰居、本家親戚們。李支書和王主任意猶未盡,略帶尷尬卻又不敢收斂臉上虛浮的笑意,緊跟在我屁股後麵,一個勁的誇讚:“我當年就說嘛,沙子是我們村最有出息的後生,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哈哈哈……”

“我老早就看出沙子不是池中之物,眼下果然是龍飛九天了……”

“年紀輕輕就當了秘書長,再過幾年不就是縣太爺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眾人的馬屁聲中,我飄飄欲仙,幾乎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清楚了。

“沙子,你現在闊了,還記的你二大爺嗎?”人群裏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不和諧的聲音。我循聲望去,隻見二大擠在人群裏,黑桑這臉,滿臉不高興的望著我。

在這個世界世界上,二大爺是除了我老娘之外對我最親的人了。在我的記憶裏,老爹打罵我的時候遠比親我的時候多的多。

那時剛剛實行大包幹,填飽肚子還是當時人們最崇高的追求。二大爺是我們互助組的組長,是我們老沙家最大的官,管著七八戶,三四十口人。我大約隻有兩三歲,饑餓是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一天吃一兩,餓不著夥食長;一天吃一錢,餓不著炊事員。”二大爺“有職有權”,是那時候我們沙家唯一不挨餓的一個。二大爺早年死了老婆,無兒無女,我又是與他血緣關係最近的晚輩,便對我特別疼愛,他的油烙饃我吃了不少,直到現在,每當我回憶起二大爺的油烙饃,還要流口水呢!

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二大爺的油烙饃也不是免費的。

村裏有一個死了丈夫的張寡婦,整天搽脂抹粉的,孩子們都叫她花嬸子。二大爺每次做油烙饃,都要讓我去叫花嬸子去談心,然後給我一牙油烙饃,讓我邊吃邊在門外站崗。

一次,我感冒發燒,二大爺和花嬸子“談心”的時候沒人站崗,被人抓到,痛打了一頓,組長也給撤了。當時的我很是納悶,二大爺隻是和花嬸子談個心,又沒有欺負她,怎麼還挨打了呢?我問老爸,老爸黑著臉道:“他倆談心的時候沒穿衣服!”這是我今生明白的第一個生活哲理:男人和女人談心,是要穿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