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和蘇紫的那次丟人的私奔,小蝶的預言十有八九是會變成現實的。
“鴨子熟了嘴還硬”,我心有不甘道:“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我們兩個大活人總不至於餓死吧?”
“是不至於餓死。可是你坐了十幾年的辦公室,還能去工地搬磚嗎?我要是能吃得了廠子裏的那份苦,還會幹這個嗎?當你饑寒落魄的時候,你想起曾經離你隻有咫尺之遙的縣太爺的位子,心裏能不抱怨嗎?即使你不抱怨,我還能心安理得嗎?那時候,也許我們身體還沒有老去,愛情卻早已經死了。理想的遠方幻滅了,眼前的苟且也沒有了。”
小蝶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我心頭燃起的熱火熄滅了。
情人私奔的曆史和愛情產生的曆史一樣源遠流長,把愛情的浪漫演繹到了極致。可是浪漫的結局卻各有不同:一種是弄玉、蕭史這樣的,身體死了,愛情也死了,隻留下後世文人意.淫一般附會的一個神話傳說;另一種就像卓文君和司馬相如那樣,生存不下去了,死乞白賴地重回娘家接受招安。這除了需要一種大無畏的不要臉精神,還要有一個闊氣的老丈人;再有一種就是我和蘇紫曾經演繹過的,舉手投降、半途而廢。當然也有結局美好的,比如“風塵三俠”裏的李靖和紅佛女。可前提是人家都有真本事啊,憑人家的武藝,隨便劫一個土豪就吃穿不愁了。你有人家的本事嗎?
按照馬斯洛的人生需求層次理論,在生存問題沒有解決之前,去奢談什麼理想啊,愛情啊,是多麼荒誕而又可笑啊。
想到這些,我徹底絕望,垂頭喪氣的問小蝶:“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小蝶輕歎一聲道:“還是去給你那個大哥道個歉吧,他對我說,隻要你低頭認個錯,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我,我低不下這個頭。”要去給豬頭這個惡棍低頭認錯,我的十萬個不願意。
小蝶走過來,從背後溫柔的抱著我,柔柔的歎了一口氣,道:“誰天生就是這麼下賤的,還不是生活給逼的?你知道我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嗎?
我八歲那年,爸爸有了別的女人,媽媽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就再也沒有回來;十六歲那年,我沒有考上高中,上了衛生職業學校。還沒有畢業,後媽偷男人被爸爸抓了現行。爸爸盛怒之下把那個男人給打死了,住進了監獄;後媽卷走了全部財產。我沒有畢業證,找不到工作,又吃不了廠妹的那份苦,不幹這個又能幹什麼呢?在這一行裏久了,就什麼也不會了。隻能這麼沒心沒肺的有一天沒一天的活著。就是哪一天死了,也不會有人掉一滴眼淚……”
小蝶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眼淚還是一滴一滴滴下來,,落在我的心田裏。
夜裏,我和小蝶相擁而眠,沒有激情,隻有感傷。我倆就像空中飄零的兩片樹葉,四周空空蕩蕩的,沒有著落;近在咫尺,卻不能牽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