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夢走了,留下了一座空曠無邊的空房子,這時我才發現,有一個折磨你的人對於生命是也是那麼重要——至少可以證明你還活著。
你可以為愛活著,也可以為恨活著;當愛和恨都不存在的時候,生命還想哪裏附著?我白天蠅營狗苟地裝神弄鬼,晚上獨處的時候就成了空氣中無所依附的遊魂。
丁夢現在在哪裏?她過得怎麼樣?這個問題不時地在我腦海裏浮現。在一起的時候,相互仇恨,相互折磨;當她離開了,那種恨意消失了,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揪心的牽掛。可是她此時怎樣,已經與我毫無關係了。
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也曾努力去愛對方,可是種種努力最終隻是演變成了折磨。你無法強製一個人愛你;也無法強製自己愛上另一個人。
可是無論愛與恨,十年的朝夕相處她都已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丁夢走了,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地方無法填補。
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小區,又走上了這熟悉的樓道,卻沒有丁夢在那個熟悉的屋子裏等著我相互折磨了。
到了三樓,我正要開門,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瘦弱的身影靠在蜷縮著靠在牆上睡著了。
聽見響聲,“身影”站起身——竟然是柳雪!
雖然已經入夏,但夜晚依然頗有一點涼意。柳雪穿著單薄的裙子,瑟瑟的發抖。她的這身裙子我很眼熟,赫然正是那個新月如鉤的夜晚她穿的那一件!
“怎,怎麼是你啊?”我吃驚地問道。
“我,我等你啊。我七、七點就來了。中午我沒等到你,晚上七點又來……”柳雪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局促,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又想起那個夜晚,她的從容,我的慌亂。
我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她臉一紅,低下頭。我很想把她緊緊摟在懷裏,給她一個男人結實的胸膛,但此時她已經不是當年的柳雪,而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了。
“怎麼不給我掛個電話呀?”看著柳雪是身子瑟瑟的抖著,我無比心疼。
“我,我怕打擾了你。”柳雪怯怯道。
“傻丫頭,我要是一夜不回來呢?”我憐惜道。
“那我就一直等,這樣也許我心裏好受些。”
我的心像被利刃忽然劃過,一陣甜蜜而鋒利的疼。
我開了門,柳雪大包小包的往屋子裏搬東西。
“我特意回家拿的山核桃、花生都是自己種的,城裏買不到這些。”柳雪喘息著著說。
我看著她瘦弱的小身子,不知道這麼多東西她究竟是怎麼弄上來的。
柳雪站在門口,執意要換鞋,說怕把地板弄髒了。丁夢離開時,清除了她所有的痕跡,我隻好把我的拖鞋給她換上。她的腳又瘦又小,穿進去隻打晃。
“你家老陸怎樣了?”我問她。
“明天就能出院了,隻是今後幹不了重活了。”柳雪的聲音裏浸潤著淡淡的憂傷。
“今後呢?”
“回鄉下吧,早餐攤我一個人弄不了。回鄉下種點地,總還活得下去。”
喝了一杯熱茶,柳雪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站起來,在我麵前打了一個旋轉,不輕盈也不曼妙。
“你還記得這身裙子嗎?”柳雪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