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此時也趕到了車旁,向嬴政叩謝道:“謝王恩典。”
嬴政掃了楚淚雨一眼,道:“你知道該怎麼謝。”說完,便放下車簾,馬車絕塵而去。
李斯目送著馬車的塵埃,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是的,臣明白,您要淚雨。”
*****************************************************************
難道這一切真是天注定的嗎?
楚淚雨站在秦國王宮的大殿上,欲哭無淚。李斯因為嬴政的一句“你知道該怎麼謝”,又是哀求,又是勸導,好說歹說,幾乎是用盡了一切手段將她逼了進宮。
無奈,帶著對李斯一腔的愛與恨,楚淚雨走了。她來秦國,不就是為了進秦宮嗎?可她沒料到,把她送進秦宮的人竟會是李斯。而且,是把她當作進爵之禮送進秦王嬴政的懷裏!
嬴政欣喜地欣賞著麵前的美人。若不是親眼看到,他決不會相信這世上有女人會美成這樣,美得讓人都不敢在她麵前大聲呼吸。
“你叫什麼?”嬴政輕聲問,仿佛怕嚇壞了她。
“楚淚雨。”
“楚淚雨?”怎麼會是個如此淒惻地名字。
楚淚雨不帶任何感情地輕笑一下,覷了尚未離去的李斯一眼道:“也許王願意聽聽妾的故事。”
“什麼故事?”嬴政頗感興趣地問。
李斯聞言,眼中也露出了一絲驚訝:難道她還有什麼連他都不知道的故事?
楚淚雨又是一笑:“妾的故事……”方說了四個字,忽聽門外的宮人報道:“華陽太後駕到。”
楚淚雨一驚,轉過頭,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迎麵緩緩走來。
“祖母怎麼來了?”嬴政連忙迎上前去。
華陽太後盯著楚淚雨道:“本宮是來為王捉拿奸細的。”
嬴政也將頭轉向楚淚雨:“她是奸細?”
李斯慌忙道:“太後明鑒,淚雨自幼與臣毗鄰而居,不可能是奸細。”
看著李斯惶恐地神情,楚淚雨不由得冷笑一聲。
嬴政見狀,神色頓變,冷冷地問楚淚雨:“你笑什麼?”
楚淚雨揚了揚眉譏誚道:“妾是在替李客卿感到惋惜。”
“惋惜?”嬴政哼了一聲。
“是啊,惋惜。”楚淚雨嘲笑道,“李客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妾勸進了宮,而今卻因為華陽太後的一句話而功虧一簣,難道不該惋惜嗎?”
華陽太後冷眼旁觀了這麼些時候,終於開口道:“李斯退下,這不關你的事。”
嬴政眉峰一斂,揮退宮內所有的人,鄭重地問:“你到底是誰?楚淚雨該不是你的真名吧?”
“妾要讓王失望了,楚淚雨就是妾的真名。”說著將頭轉向華陽太後道,“妾的身份不勞太後費心,妾正要告訴王一個故事,太後不妨也一起聽聽。”
“你不怕死嗎?”華陽太後深深為她的冷靜詫異。
楚淚雨沒有回答她,麵向嬴政從容地道:“妾是被楚王拋棄的親生女兒。”嬴政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楚淚雨視而不見地繼續道:“楚王的確是要妾來秦行美人計,之前劫持妾的強人應該也是楚王安排的。但是,這秦宮,”楚淚雨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這秦宮不是妾自己要來的。”
“那你來秦國幹什麼?”華陽太後半信半疑。
找李斯。楚淚雨咬咬牙,瞥了瞥嬴政冰冷的臉,沒敢說真心話,卻實話實說:“妾不得不來,楚王暗地裏派人跟著。”
“很好,”華陽太後道,“你即不是自願進宮,那本宮這就送你出去。”
“不行。”嬴政的聲音突然冷得充滿了殺氣,“她出了宮,楚王一定還會再派其他人來。她得留下。”
“不。”楚淚雨倔強地搖了搖頭。她不要,她不要。
“你沒有選擇。”嬴政凶狠地道,再也沒有半絲憐香惜玉之情,“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寡人的楚夫人,不許邁出寡人寢宮一步。”
啊――!楚淚雨倒吸一口冷氣,瞪著眼跌坐在地。楚王自以為是、費盡苦心地將她送進秦宮,換來的卻是她待遇崇高地軟禁。
“政兒,你這般將計就計有用嗎?”華陽太後擔心地搖了搖頭。
嬴政冷笑一聲道:“祖母,寡人一直是相信祖母的。這計有沒有用,全看祖母與寡人的演技,不是嗎?”
天呐!楚淚雨悲泣一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女人始終都隻是爭權奪霸的男人們手中的祭品?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遇到的每一個男人都隻想著利用她?
華陽太後低頭看了楚淚雨一眼,轉身欲走,嬴政卻又叫住她:“祖母,那個給你傳信的人怎麼樣了?”
華陽太後再次看了看楚淚雨,歎口氣道:“本想解決了她再滅了那人的口,可現在本宮卻不知所措了。”
“先留著那人。”嬴政冰冷地目光從楚淚雨身上一掃而過,楚淚雨輕顫一下,迷茫地抬起頭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華陽太後。
華陽太後無聲地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轉身步出了宮。
“太後!”楚淚雨不顧一切地抓住華陽太後沉重地裙擺,含淚乞求道:“太後,救救妾吧,救救妾吧!讓妾出宮吧,讓妾出宮吧!”
華陽太後疑惑的眼神掠過楚淚雨,停在了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的嬴政身上。
嬴政一把揪起楚淚雨,麵無表情地道:“寡人也不想讓你弄髒了寡人的未央宮,但是寡人不得不演一出戲給楚王看看。你放心,寡人不會讓你在這兒待太久,等楚國一滅,寡人一定會如你所願。”
滅楚,那還要等多久?楚淚雨絕望地閉上眼,不忍再看華陽太後那匆匆離去的無奈背影。
與世無爭地過了十五年,她的心中本沒有太多的國恨家仇,楚國的存亡於她而言也無多少意義。尤其在成了親生父親的工具後,她心中對楚王的恨日益增加。來秦國的路上她甚至希望在她到達秦國之前,楚已被秦所滅,這樣她就可以無憂無慮地去找李斯......
想到李斯,楚淚雨的神情更是黯然,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苦苦地冷笑:男人都一樣。
正這樣想著,楚淚雨忽覺雙腳一輕,人竟騰空而起。伴隨著她訝異地輕喊聲,嬴政毫不費力地將她扛在自己肩上,穩穩當當地往寢宮走去。
人開始顫抖,四肢變得冰涼,頭腦也一片空白。在眼淚滴落前,她被嬴政輕輕地扔在了床中央。
她惶恐地抬起頭,隻看見嬴政一臉的冰霜。
她張了張嘴,卻隻嚐到自己苦澀地淚水。
滿腔流不盡地辛酸淚,換來的隻有他不曾言明的無情語。
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她不得不選擇順從與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