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麵楚歌(1 / 2)

靈界,天門峰。

雪似鵝毫,風驟如刀,天地一片肅殺。

淒冷的月霜下,一道耀眼的流光驀然劃破天際,朝遠方急速墜落。俄而,數十道顏色不一的流光一前一後,呼嘯而來,朝著前方那道孤影追了過去。一時間,天幕上光芒閃耀,異彩連連。遠遠望去,好似下了一場絢爛的流星雨。

雲天長一言不發的禦著劍,根本不顧後麵究竟來了多少人——縱然來了千軍萬馬又如何?他就像是被開弓射出的羽箭,來路已渺,隻有一往無前!

“爹爹,還要飛多久呀?芸兒好冷……”說話的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她緊緊縮在雲天長的懷裏,兩頰被凍得通紅,鼻端還掛著一小撮亮晶晶的“冰柱”。雲天長伸手把她往後挪了挪,嘶啞的嗓音裏滿是疲憊:“越過這座山頭就到了,芸兒你再忍忍。”他抬起頭,緊緊抿著幹裂的嘴唇,發青的眼眶裏迷茫一片。

其實,他也不知還能去哪。

他那身為妖國公主的妻子玉玲霜,在一個月前被妖皇派來的人強行帶走;而作為天鴻書院嫡係傳人,他與玉玲霜相戀生子之事也被泄露出去——人妖自古水火不容,正道領袖之子居然膽敢越過雷池?

妖皇看在女兒的份上,勉強放過了他;可是那些已覬覦天鴻書院多年的“正道之士”,卻紛紛跳出來火上澆油,落井下石。雲天長被逼無奈,隻得亡命天涯。

天下之大,何處可安我雲天長?想到與妻子的生離死別,與女兒四處躲藏的的膽戰心驚……

驀然低頭,他的眼角隱隱泛著淚光。

……

不知何時,大雪已停。

前方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沉重的壓抑感,像是一雙大手朝他緊緊扼來。雲天長悚然一驚,急忙止住飛劍,在黑暗的邊緣堪堪停下。

拉著芸兒踩在齊踝深的雪地裏,他輕輕抖落著身上的積雪。定睛望去,前方是一片黑乎乎的山崖,那一望無際的墨色,仿佛是暗示著此處已與天幕接連在了一起。

這是天門峰的山巔,也是靈界的終點,更是通往凡間的入口,它叫——

隔世崖。

猶記當年,他就是在這遇到的玉玲霜。回想起昔日的點點滴滴,他不由得心裏一痛:自己窮途末路了?

後有追兵,前無去路,天地肅殺,四麵楚歌。

可是我雲天長又有什麼錯!難道就因為愛上了一隻狐妖?!

抬頭閉目,他慘然大笑著,風塵仆仆的臉上被淚水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身旁的芸兒仰頭望著陷入癲狂的爹爹,卻是感到了幾分陌生,緊緊扯住雲天河衣角的稚嫩小手,也不由得悄悄加重了力道。

“先生,是,是你嗎……”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這裏竟然有人埋伏!

雲天長的目光驟然轉冷。

抬袖擦眼,提劍轉身,他冷冷盯著那道從雪地裏胡亂爬起的矮小身影:“閣下究竟是誰?”

“先生,我,我是小策子啊…。”說話間,一個的灰衣少年已跌跌撞撞的朝雲天長跑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紅著眼眶望向雲天長:“先生,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嗚嗚嗚……”話未落音,他蒼白凍僵的青澀臉龐上,早已是涕泗橫流。

見到來人是自幼跟隨自己長大的書童小策子,雲天長緊握飛劍的右手也不由得一鬆。他扶起扶起這個哭的慘慘戚戚的少年,低聲嗬斥:“你來這幹什麼?簡直是胡鬧!難道,難道是天鴻書院出事了?”話到此刻,他臉色鐵青,眼裏驀然泛起殺氣。

“不,不是!是,是師祖讓我來的……”小策子手忙腳亂的伸手解下背著的包袱,從中掏出個白玉般的瓷枕來,遞到了雲天長的手中:“這是師祖讓我交給先生的,他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父親……”望著手中的遊夢仙枕,雲天長不由得眼眶一紅——原本他還有些記恨身為正道領袖的父親,卻為何對自己的逃亡不問不顧;眼下見父親托人將天鴻書院院長信物交付於自己,他瞬間明白了一切。低頭輕輕撫摸著女兒的小腦袋,雲天長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他抬頭看向小策子的雙眼:“我要你以後舍命護住芸兒,小策子,你可答應?”

“爹爹,我不要離開你!”小丫頭天資聰慧,一聽就知道爹爹要準備和她分開,是以急急忙忙的扯著雲天長的衣袖,哭著喊了出來。

“芸兒別怕,爹爹以後會去找你的。”口中這麼說著,雲天長的眼光已有幾分黯然。轉頭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小策子,他不由得大喝:“小策子!你是否答應?”

“我,我……我答應!”少年咬著嘴唇,狠狠的點著頭。擦了擦眼淚鼻涕,他望向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芸兒小姐請放心,我一定會拚命保護你的!”

“好!你們二人即刻下界,趕往凡界的廬州天鴻書院分院,分院院長公孫玄是我的忘年之交,我再修書一封,他定會收留你們!”說完,他扯下一片衣角,然後咬破手指,在上麵刷刷寫著……待到衣角上血跡幹枯,他眼中精光乍現,口中一聲低喝:“去!”頓時,那道衣角衝天而起,如電光雷影般向著著崖下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