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了木材店,高個子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然後,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漆黑一片的小木屋內亮起了微黃的燈光。
“還有電?”
張揚感到驚奇,不是說這是個廢棄的木材店嗎,怎麼沒斷電?
高個子指了指牆角的一大塊鐵疙瘩,解釋道:“這裏有個老式發電機,估計當時屋主走的急,這東西也沒來得及處理,所以,這裏還可以通電。”
張揚點點頭,表示會意,而後說道:“現在這裏沒其他人了,你們可以跟我解釋下為啥要出去搶劫了吧?還有,你們倆那臉上蒙的抹腳步能扔了不?武俠片看多了吧,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別人都流行用絲襪罩頭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而後同時歎了一口氣,一起摘下了臉上蒙的黑布。
等到他們兩人的麵孔完全暴露在張揚的眼皮子底下時,張揚吃了一驚。
可能是剛才在小巷子裏太昏暗的緣故,張揚並沒有徹底看清兩人的麵容,而現在,當他們摘下麵巾時,在微黃的燈光照射下,兩人的麵容張揚一覽無遺。
高矮個子兩個人大概就二十左右出頭,長的都很是幹瘦,他們兩腮高高的鼓起,頜骨似乎要撐破了麵頰露出來,他們的眼窩深陷,黑眼圈厚重,兩對眸子幾乎如出一轍的都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血絲,看上去就跟吸毒的人一般無二。
張揚吃驚道:“你們有多久沒睡覺了?眼圈黑得都跟大熊貓有的一拚了。”
高個子麵露愁苦之色,苦笑道:“三天,整整三天了!我跟我弟弟已經有整整三天沒合過眼了!”
頓了頓,高個子接著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肖誌勇,他叫肖誌強,我們兩兄弟一個多月之前帶著我媽來到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進行治療,我們家本來就窮,而我們兩兄弟出去工作沒兩年也沒多少積蓄,隻是兩周時間,幾次化療,我們身上帶的錢就花的一幹二淨了。”
說到這,肖誌勇的眼眶有些泛紅,他擦了一把眼角,然後繼續說道:“沒錢我們隻能去借,去問那些親戚朋友借。一開始還好,他們同情我們一家子的遭遇借個一兩千的還比較容易,後來開口的次數多了,他們就表現的不厭其煩、冷冰冰的,發消息他們消息不回,打電話他們煩了就直接關機,更有過份的直接說我媽得了癌症命不久矣,還是省點錢回去幫她辦理後事吧!他們…他們…嗚嗚!”
肖誌勇突然泣不成聲的哭出聲來,張揚看得心裏堵堵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才好。
看到自己的哥哥已經抽泣的說不出話來,肖誌強紅著眼眶接過肖誌勇的話茬接著說道:“到了最後,我和我哥可以說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我們省吃儉用,賓館不敢睡直接睡公園,渴了餓了就喝自來水啃著一塊錢兩個的饅頭度日,但我們再省也填不滿醫院那個無底洞,那些賬單、醫藥費幾乎都快把我們哥倆給逼瘋了!”
“而且,我媽沒幾天就要進行下一次化療了,我們之前已經拖欠了醫院一部分醫療費,沒錢院方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肯繼續治療下去,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會犯糊塗出來搶劫。大哥,我求你千萬別追究我們的責任,千萬別報警,要是我們兩兄弟現在進了派出所出不來,我媽停了藥,她絕對挨不過兩天!我求你了!別報警!我給你跪下磕頭!”
話音落下,肖誌強當真就跪在張揚的麵前“嘭嘭嘭”的磕起了頭來,而肖誌勇也不甘落後,兩兄弟、兩個大男人眼淚鼻涕橫流,不停的用頭撞擊著硬邦邦的水泥地麵。
“快起來,我受不起!你們也是被逼無奈,就憑你們這麼孝順,我是絕對不會報警的!”
張揚急忙拉起兩兄弟,阻止了他們那類似自殘的行為,他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極不平靜。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究竟該是多麼絕望的困境才能把兩個大男人給逼成這副模樣啊!張揚感到有些悲哀,這個社會真的是太現實、太殘酷了,就因為沒錢,兩個大男人要遭受冷嘲熱諷;就因為沒錢,他們就要受盡白眼;就因為沒錢,他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奄奄一息,毫無辦法…
看著兩兄弟額頭一片紅腫充血,張揚重重地將心裏憋悶的一口氣吐出,然後神色肅穆道:“你們磕頭有用嗎?不進警察局就能有辦法救回你們的母親嗎?這都沒用!算了,也是你們運氣好,碰上我這軟心腸。咱們先出去,一會兒我跟我女朋友陪你們一起過去,欠的醫藥費和後續的治療費用我幫你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