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到了次日,袁欣傾心孫家少公子的消息,已是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人盡皆知。
男歡女愛,這本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可特殊就在於,袁欣堂堂前將軍之女、貴胄在身,卻平白喜歡上了一個無名無祿、一窮二白的窮小子,這在講究門當戶對的封建時代,就格外奇特了。
更有甚者,傳到後來,竟說孫、袁二人早在平阿便已私定終身,如今袁家小姐身懷六甲,自知掩瞞不住,方才率先表露了心聲。
人們過慣了清淡的日子,突然多了個閑聞軼事可以打發時間,自然沸沸揚揚,樂此不疲。
壽春街市,無論是春種秋收的耕夫,還是朝賈暮歇的商販,紛紛三五成群,討論著這一難得的趣聞。往日蕭索淒清的城裏,居然有漸漸繁榮的氣象。
這事兒若放在尋常女兒家,當是十足的醜聞,孔孟禮教,可得將她批的體無完膚,最終的結果,隻有悲慘的懸綾自盡,以換清白。
身為當事人,身處旋渦的袁欣,卻不以為意,吃飯睡覺,縱馬舞劍,一樣不少!
在她看來,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一個女人喜歡卻又不敢表露,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消息傳到郡守袁術的耳中,當即勃然大怒,不僅嚴厲斥責了女兒,更是派重兵看管,將其鎖於小小的閨房裏。
袁欣是什麼人?自小養尊處優慣了,加上叛逆跳脫的性格,在閨閣裏也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
雖然隻是做戲,但作為袁術的掌上明珠,卻也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不消片刻,那道禁足令便成了一句戲言,袁欣依舊大搖大擺、進出無阻。
此所謂一物降一物,在外麵呼風喚雨的袁公路,遇上自己的女兒,終究束手無策。
這也印證了後世的一句格言,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
“哈哈~”忍受了袁術諸般鳥氣,難得見他出醜,孫策府上眾人都發出了肺腑大笑。
“對袁小姐那邊,公子打算如何處置?”笑歸笑,還是陳端第一個回過神來,整容肅顏,看向孫策。
孫策一滯,一切的始末,是他所料不及的。若非親耳聽底下的人相訴,他也決計不會相信的。
開玩笑,那個一見麵就大罵自己“色狼”,動不動就要拔劍砍來的瘋婆子,會突然喜歡上自己?
除非她有病?而自己如果接受了這段感情,就更有病了!
他可沒有受虐的傾向!
如何處置?孫策沒想好。
可他也不是年幼無知的雛兒了,不會再因為與小女孩說上一兩句話就會臉紅。對於愛情的憧憬,也早在這些年的波折經曆中,消失殆盡,空餘輕歎。
他是孫策,那個鷹擊長空、誌在千裏的赳赳男兒,愛情於他而言,終究隻是奢望。
“我與袁姑娘,天差地別,難有結果。彼此糾纏下去,隻會傷了對方。你等也萬莫在外麵亂言語!”孫策雲淡風輕,麵容正肅。
諸人聽了,知道公子不是開玩笑,也紛紛斂起了笑意,拱手應諾。
因為他們深知,不僅是公子,在場每一個人,都肩負重任,此生再無緣一個“情”字了。
此後幾日,袁欣還是一如尋常的往孫策府上跑,當然她的目的也不再是向吳氏、陳氏請安那麼簡單了。既然窗戶紙已經捅破,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以此為藉口了。
在她看來,幸福就該自己爭取,一切的流言蜚語,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噱頭而已,何必理睬。
想起二人第一次的見麵,本是一場極不愉快的經曆,他自大、無理,甚至讓袁欣丟了不小的醜,讓人無比討厭。可隨著後來的曲折和相處,袁欣漸漸發現,這個男孩,還是很有魅力的麼。
他沒有壽春權貴的嬌氣,卻能號令群傑、有勇有謀,他善良、忠義,心懷天下,是所有士卒心目中不可褻瀆的偶像。
他是孫策,那個戰場上雄姿英發、毫無畏懼的英俊少年,連袁欣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慢慢喜歡上了他。
隻是見不到麵就會寢食難安,見到了又會臉紅害羞,她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作為女兒家的那種嬌柔,也隻有麵對他,有了做回女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