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跟夜成遠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能夠把劣勢最小化的辦法。小心地控製著進城的難民數量，每五天湧入災民萬人左右，而等到被趕出城時，熙熙攘攘出去的一萬兩千難民中，隻有六七千真正是當初進城避難的。
夜成遙最初聽到這個計劃，還曾經隱約指責灸日拿人命當草芥，但是當真正難民潮來臨的時候，前大皇子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隻是派出親信混在難民營中，對落單的人暗下殺手。
在現在這個時候，天下大同，眾生平等的大道理已經變成最最微不足道的玩意了。
擺在夜成遙麵前的選擇很簡單，要麼裝裝好心，用能夠承受的糧草損失預防可能發生的暴動，並且趁機借著分粥在難民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要麼就一門心思地做好事，打開糧倉，供養他國難民這個注定無底的黑黝黝大洞，讓自己的十萬兵餓著肚子上戰場拚命。
灸日也許會自責，會不安，但是等到抉擇真正來臨的時候，丟掉幾萬百姓的性命，灸日做起來也會毫不猶豫。
灸日看著明明閑得蛋疼，神色卻比自己還疲憊的暗夜清玄疏影，這才意識到盡管他可以心平氣和的向西虎軍團傳達自己親身外公的死亡詔令，仍舊無法真正做到心無所憂。
暗夜清玄疏影是整個軍營將領中除了冷絕辰外唯一知道這個計劃的人。
猶豫再三之後，灸日仍決定親口告訴他自己所有的計劃。
於是，當灸日三天以來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時，等待他的除了冷絕辰劈裏啪啦的數落，還有暗夜清玄疏影隱晦不明刺在身上卻如同刀割的目光……
頂著一圈詭異的眼神，灸日從容且蛋疼的大步踏進開會的軍帳中，第二次走進這裏的灸日，顯然比第一次更加讓人覺得名正言順。
望著指著地圖侃侃而談的灸日，疏影終於明白灸日為何能以秦傲雨這一漏洞百出的身份在夜奅炳所有的軍隊中立足、紮根。這是與生俱來領導者和上位者的氣息，旁人無法明悟更模仿不來的氣息！
“……計劃就是這麼個計劃，結果好不好得戰了才知道。”
“我隻有一個請求。“一直沉默著的疏影在灸日快要宣布散會的時候突然出聲，灸日沒有一絲意外的看向人群之後的疏影。
”讓我一起去。”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疏影在想什麼。
直至他轉身離去……
灸日看著那略顯消瘦的背影，低下頭看著桌麵嶄新的地形圖，一瞬間竟然感覺到了那背影之後絕望的悲哀，層層疊疊，幾乎能壓垮一個人全部意誌……
冷酷無情，殘忍決絕，視生命為螻蟻，這是每一個天下霸主爭霸四方的手段，本該習慣這一切的灸日卻無法適應這一切落在暗夜幽暝身上……
灸日緩緩地垂下眼簾，心底竟是從未有過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