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仙人們壽命漫長,成天閑著沒事幹的很多,這種熱熱鬧鬧的聚會,向來是他們的最愛。

香取山主成仙早,如今已近暮年,無論是身家還是名氣,都算仙人中的上流,麵子大,洞天開辟得也大,雄赳赳氣昂昂地占了十幾座山,山中弟子數以千計,一水的絕色年輕男女,初來乍到的人往往要目瞪口呆好久。

源仲並不是第一次來香取山,但此地開山為府,構造極其大氣,山穀上方懸崖萬丈,數道銀龍般的瀑布傾瀉而下,落地三尺處卻歸於虛空,此等大手筆,聞所未聞,與方外山的婉約截然不同,不管來多少次,還是忍不住要讚歎。

迎客正道早已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半空中金花萬朵紛紛墜落,道旁每一株樹上都掛著碗口大的仙家奇花,色澤各異,此處洞天四季如春,暖風襲麵,奇香撲鼻。被邀請的各路仙家,有的慢慢步行觀賞奇景,有的駕馭靈禽靈獸從道上飛過,不說富貴逼人,至少個個都仙風道骨,仙家氣派十足,更加映襯得道中一輛牛車的破爛緩慢。

牛車破爛不堪,一隻木輪還歪了,撞在石頭路上咣當咣當亂響,拉車的老牛沒精打采,耳朵和腦袋一起耷拉著,偏偏車拉得飛快,沒一會兒就越過眾多步行的仙人,引來注目紛紛。

牛車行到源仲身邊,他稍稍讓了一步,忽見那牛車上的車簾被一把拉開,眉山君瘦骨嶙峋的臉充滿驚喜的表情探出來:“是大僧侶殿下!哎呀哎呀!您上回送來的兩壇醉生夢死實乃極品啊!”

他一麵說一麵兩眼亂看,見到源仲手裏捧著一隻青瓷盒,他眼睛亮得快燒起來了。

“我聞到了!”他大吼,指著那隻瓷盒兩手發抖,“我聞到了絕世好酒的味道!快說!那裏麵裝的是什麼?”

這家夥生得什麼鼻子?到底是仙人還是狗精?天下無雙被封在白玉酒壇裏,瓷盒也封得嚴密無比,他居然還能聞到酒香,簡直不可思議。

源仲搖了搖頭:“倒也沒什麼特別,不過是我族祭天時用的酒,名為天下無雙。”

天下無雙!

眉山君幸福得要暈過去了,他這種專門探查別人隱私秘密的仙人,自然知道天下無雙酒是什麼。他一骨碌從牛車裏滾出來,望著源仲手上的瓷盒發愣,要不是這裏人多,他大概能做出打暈源仲搶走瓷盒的無賴行徑。

源仲曉得這個仙人嗜酒如命,指不定真能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他側過身子,笑道:“你這個東西,退開些,臉都被你丟光了。”

眉山君兩眼釘在瓷盒上沒法離開,魂不守舍,壓根就沒聽他說什麼。

源仲索性把身體背過去,低頭朝譚音小聲道:“咱們走遠點,別讓別人看出我們認識他。”

眉山君視線被遮擋,急得要跳腳,但此時人多,他到底還是要點臉麵的,白搶不行,隻得作罷,把目光收回放在源仲臉上,又怪叫:“你又換張臉!”

源仲隻是笑,沒搭理他,他已經很久沒戴假臉皮了,如今離開洞天,又把假臉皮戴著,倒有些不習慣了。

眉山君在這位大僧侶殿下麵前總不能像跟傅九雲那麼放肆,這個人看著笑嘻嘻的好像很好說話,其實拒人千裏之外,他最怕此類人,想了半天找不到什麼話題,他有點想回牛車了。

誰知目光隨意一掃,突然發現這位大僧侶正挽著一個白衣少女的手,眉山君登時有種發現大秘密的興奮。

男人啊,喜新厭舊,當時在兗都他身邊明明跟著另一個姑娘,這麼快就換了新的!鄙視啊!果然世間像自己這般專情的男子不多,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咳咳……”他幹咳兩聲,輕輕用手肘搗了搗源仲的腰側,聲音特別低:“大僧侶殿下果然風流倜儻。”

他比出大拇指:“這位姑娘是您的仙侶麼?”

源仲失笑,低頭看著譚音,她也在笑,斯斯文文地朝眉山君點頭:“眉山仙人,又見麵了。”

又、又見麵是什麼意思?他以前見過她?!

眉山君糾結萬分,天底下怎麼能有他記不起的八卦?他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他看著譚音烏溜溜的純善的眼珠子,不太好意思開口問,人家都這麼熟稔了,他問顯得多沒見識啊!

“又、又見麵了。”他胡亂點頭,“你,呃,你……”

“我是姬譚音。”譚音好心地回答他不好意思問出口的問題。

姬譚音……眉山君疑惑地看著她,他想起了,大僧侶之所以給他兩壇醉生夢死,正是因為拜托自己調查姬譚音的來曆吧?這才幾個月,他倆就從敵對發展成仙侶了?!

他觸景生情,想起自己孤零零一場單戀,別人家兩情相悅都容易的很,到自己這裏就事事不如願。

眉山君悲從中來,什麼八卦都懶得問了,垂頭喪氣地奔回自己的牛車,再也沒下來。

“他怎麼突然哭了?”譚音看他抹著眼淚狂奔而去,不由呆住。

源仲皮笑肉不笑:“大概想到他單戀一場的傷心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