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源仲攤開左手,掌心紅光吞吐,苦笑:“此仇越結越深……”

他奉命將酈朝央冰封,戰鬼們自然要報複,殺了子非,他再殺了來報複的戰鬼,這樣殺來殺去,不知何時是個頭。

眼見眾戰鬼要打破結界,他左手立時便要插入地麵,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胸口像被一柄大錘狠狠錘了一下,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懼感將他從頭到腳包裹住,他猛然張開嘴,一團猩紅的鮮血噴了出來。

“……源仲。”為首的戰鬼低聲說著,“我們已知曉你的姓名與八字,也有了你的頭發,咒殺你不過盞茶工夫,你貴為有狐的大僧侶,殺了你,兩族宿仇再也不能消,夫人也不欲如此,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姓名八字頭發……源仲擦去嘴角血跡,心中怒火猶如滔天巨浪——是棠華泄露出去的!

他目光如炬,一眼便望見湖對岸的紫色人影,棠華!他果然沒走!他取了他的頭發八字,正在咒殺他!

他一言不發,忽然化作一道金光閃身進入小樓,身後眾戰鬼長鞭甩在結界上,發出金屬碰撞般的巨大脆響。

咒殺的威力他很清楚,以被咒之人的身體發膚做媒介,隻要知曉姓名八字,隨便請個厲害仙人就可以在盞茶時間令他生不如死,昔日他在丁戌的命令下得罪的人太多,故而他的姓名八字都是絕頂的機密,身邊更無侍女服侍,想不到今日竟是被自己的族人背叛。

源仲剛上到三樓,隻覺一道烈焰自腳底而起,衣衫下擺都被盡數點燃,渾身被這咒術之火焚烤得痛不欲生。

他皮膚上泛出一層迷離金光,將咒術之火隔離開,然後猛地推開門,屋裏的源小仲嚇得跳起來,一見進來的人是他,他立即花容失色地尖叫:“你身上著火了!”

源仲一眼便望見盤腿坐在床上的譚音,他顧不得說話,衝上前將她一把抱起,譚音冷不防被他衣服上的火燙得一抖,下一刻他又將她丟給了源小仲。

“走!”源仲化作金光一道,眨眼便下到了一樓,戰鬼們還在全力破壞結界,隻怕支撐不了多久。源小仲又叫又嚷地跟下來,急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去哪裏?!”

源仲強忍咒術的肆虐,盤腿坐下,低聲道:“抱住她,別鬆手,我喚出死門,你帶她走。”

“那你呢?!”源小仲繼續花容失色,“你要英雄救美?這可不是戲折子啊大仲!”

源仲不理他,咒術之火緩緩向上蔓延,將他從頭到腳吞噬,咒法不會真正將他燒成灰燼,甚至一點傷疤都不會留下,可咒殺的痛苦卻比尋常烈火焚身痛苦百倍,也正由於咒殺這種方法太過陰毒,一般仙人都不會願意做,可是棠華,棠華他……

他不願再想,強忍劇痛調動仙力,試圖喚出死門,他孑然一身,沒有任何牽掛,至少要讓譚音安然無恙地離開。

可笑的是,他居然在這種時候想起在兗都,她擋在他麵前,說要保護他的樣子。

這個傻孩子,哪裏有女人保護男人的道理呢?

漆黑的死門漸漸被喚出,與生門不同,這是洞天的另一道出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出門後會到哪裏,每個洞天都會留有這樣一個死門,遭遇滅頂之災時可以讓人逃出生天。死門後或許是萬丈懸崖,或許是深深的海底,更可能是刀山火海,但,無論如何,也比留在這裏要好。

還差一點點,再給他數息時間,譚音就可以出去了,隻差一點點。

身後突然“喀拉”一聲脆響,小樓的結界終於被打破了。

數道粗長的鞭子無聲無息襲來,源仲隻來得及替譚音架起一道結界,兩根長鞭撲在他背上,他後背的衣衫驟然碎裂,鮮血四濺,濃鬱的香氣霎時彌漫開。

其時又有數個戰鬼衝進小樓,忽見對麵有兩個源仲,一個神色萎靡,一個抱著個女人瑟瑟發抖,不由都愣了一下,緊跟著便毫不猶豫先朝源小仲衝去。

源小仲乍見這麼多紅眼睛的人朝自己奔來,嚇得連連搖手:“等一下等一下!有話好說!”

沒人理他,細微而銳利的風聲呼嘯而過,源小仲的聒噪的聲音忽然停了,他神色滑稽地看著自己斷開的左臂,還甩了甩,喃喃道:“……連機關人都打……”

“這個是假的。”戰鬼們立即轉移目標,長鞭換成了短刀。

他們得到的上命並非取源仲的性命,而是砍下他的左手,然而戰鬼與有狐兩族宿怨難消,此人害得酈朝央數年不能恢複巔峰,又殺害無數戰鬼,他們豈有不恨的,短刀如電光,劈向源仲的腦袋。

“撲撲”數聲鈍響,短刀們劈入一個突然出現的木頭人身上,這個木頭人竟不知是怎樣出來的,它擋在源仲身上,而木頭人身下還有個人緊緊抱住源仲,將他護在懷裏,正是姬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