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幽幽,流蘇輕漾。
撫琴的是一個淡然女子,淡淡的眉眼,素色的衣裙。卻意外的,有雙清澄的眼,是美人的眼。
“呀,今日又是流嵐小姐親自撫琴呢。”仿佛不在意的口吻,臉上卻顯出十分的愜意來。與他同座的另一男子端起清茶,啜了一口,微微一笑,“是呀,其實平日裏燕兒的琴也彈得不錯。”“恩,”似是同意,“長得還好看些。”……
一旁走過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俏美女子,聽到他們的談話,不禁“撲哧”一笑,神態十分的天真可愛。
談話的兩個男子微微轉首,原本的些許薄怒立刻釋去,“是采薇小姐啊。”
月采薇從手中的托盤上取下一盤糕點,輕放在桌上,又是一笑,清醇如雨後的茉莉,“朱少爺,既然燕兒的琴技與二姐沒什麼區別,長得還比二姐漂亮,那以後,就叫二姐好好打理這茗香居好了,不用再這麼辛辛苦苦地彈琴了,您說好麼?”
那朱少爺立刻陪起笑臉,“哪兒能啊,采薇小姐誤會啦,我和吳兄隻是開玩笑呢。”這京城裏有多少達官貴人就喜歡聽流嵐小姐的琴,要是因為自己而讓流嵐小姐不再彈琴了,那就罪過大了。
月采薇抿起紅唇,笑著走開。這些男人哪,明明個個都沉迷於二姐的琴音,卻因為此刻二姐並不出眾的外貌而佯裝不屑,哼,誰稀罕。眼光飄向不遠處的角落雅座,咦,又來了?
那兒坐著一個麵容俊雅的年輕男子,舉止優雅,隱隱顯出貴氣,並非尋常男子可比。他是這兒的常客,據說是歐陽家的繼承人,那歐陽家呀,哎,不是她說呢,連皇室都得讓上三分,誰讓人家掌握著全國的經濟命脈呢,真正的富可敵國。這個歐陽家的大少爺並非隻是憑借家世的紈絝子弟,偏偏在幾年前就接掌了歐陽家族,還比以前壯大了不少。奇怪的是,他從不像其他客人般是為了大姐的美貌聰慧而來,而似是……單純為了二姐。
歐陽溟發現月采薇已注意到他,微微一笑,示意照平日給他一壺好茶就行,目光,又投向那個彈琴的女子,表情淡漠的素衣女子。
月采薇微蹙秀眉,吩咐了小廝之後決定去找大姐。
精致的木格樓梯上飄來一片瑰色裙裾,下來一個身著淺紫紗衣的女子,下擺露出一截瑰色綢裙,不盈一握的纖腰用深紫腰帶束住,垂下一個精巧的素色香囊,淡雅迷人的香氣慢慢彌漫在空氣裏。女子緩緩下樓,姿態優雅,露出那張仿佛上天仔細雕琢的臉來,煙籠柳眉,略帶憂愁,杏目含情,盈盈脈脈,瓊鼻櫻唇,嘴角帶笑,溫柔卻迷離。發盤成墮月髻,綴以烏木簪,憑添雅致清美的氣息。
女子本有著十分的美貌,外加巧手裝扮,更顯出不凡的美麗來,微瀉的自信更使她如盛開的牡丹,雍容迷人。
“大姐。”月采薇快步走到月紫蘇身邊,“那家夥又來了。”
月紫蘇的唇角泛出一抹完美的笑容,“隨他去吧,流嵐說他固然深沉難測,但並無惡意。”
說罷,揚起一陣香風,淺笑盈盈地招呼一位剛進門的貴客。
素衣女子依舊靜靜彈琴,仿佛置身世外。
歐陽溟怔怔地端著手中香茗,未發現它一點點地涼透。整個京城都已知道茗香居的月流嵐彈得一手好琴,並且才情智慧皆屬少見,性情更使淡如清茶,惟獨少了美貌。若使有如此的才情心性,外加絕世傾城的容貌,怕就是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紅顏知己了吧?可她,卻實在稱不上紅顏,平凡無奇,除了,那雙眼。可不知為何,從不曾為任何女子影響的自己卻深深沉溺在此,不可自拔,為什麼令京城男子趨之若騖的月紫蘇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而是平凡如斯的月流嵐?
眉間不自覺得有了陰沉的褶皺,茶,漸漸涼透。
素衣女子依舊靜靜彈琴,連眼神,都沒有飄過去一瞬。琴聲幽幽。
門外忽然一片嘈雜,茗香居內也有人立刻跑了出去。
“怎麼回事?”月采薇拉住一人,問道。
“哦,是韓帥之女與女婿去上香哪。”那人說罷,也跟著看熱鬧去了。
方才被月采薇取笑的朱、吳二人走到月采薇身邊,“那韓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呢!”然後又討好似的說,“當然是沒有紫蘇小姐漂亮的,聽說性子也很驕蠻呢。”說著看向店內的月紫蘇,這兩人追求月紫蘇已經兩個月之久,卻沒有一點回音,當然,月采薇覺得,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回音的。
她抿嘴一笑,自是知道大姐的獨特與美麗,向大姐提親的人已經不能用個來計算了,不過,大姐心中,一直都有一個人的,為了那個約定,大姐等待了那麼多時候,不然她們姐妹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到京城了。
唉,子書哥哥,你究竟在哪裏呢。
月流嵐走下琴座,“大姐,客人都快走光了呢。”
“恩,我們也出去看看吧。”月紫蘇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