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第一次見到太後的時候,她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一直把太後當成皇後,因為她們兩個人根本就長得一模一樣。
她被曹宮娥帶到禦花園中時,拓跋嗣與拓跋紹都已經在這裏等候。
涼亭之中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本以為這是皇後,但當曹宮娥跪下稱太後時,她才知道,這人居然是太後。
她疑惑地望向拓跋嗣,見拓跋嗣臉上帶著頗為尷尬的神色。他低聲道:“太後與皇後本是孿生姊妹,皇後今天是不會出現的,隻要有太後的場合,皇後都會避開。”
太後與皇後是孿生姊妹,她知道自己臉上的神情也必然古怪得很。他們並非是漢人,倫常道德也不似漢人般嚴厲,但娶自己的阿姨為妻已經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更何況這位阿姨還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無論太後或者皇後看起來都隻似一個豔麗的少婦,但顯然她們已經十分年長了。現在她終於明白魏宮之中的古怪,也明白為何拓跋嗣如此痛恨拓跋紹,自己的兄弟是由祖母的妹妹生的,如此荒謬之事,也真地不多見。
太後道:“嗣兒紹兒,你們可考慮清楚了,真願意為了這個女子而放棄江山?”
拓跋紹笑道:“正是如此,反正這江山本也不是我的,連大哥都願意放棄,我又何必那麼在意。”
拓跋嗣看了無雙一眼,道:“雖然嗣兒的生母早因我的皇儲之位而亡故多時,嗣兒如此做,實是對不起泉下的生母。然而嗣兒卻不得不如此,實是因為嗣兒不能眼見著公主違心地嫁與自己不喜歡的人。”
無雙心道,這個人倒是挺好心,隻是他卻又如何知道我是否喜歡他。
果然拓跋紹笑道:“大哥就知道公主心屬於你?我看公主也未必就喜歡你。”
拓跋嗣怒道:“至少我不會如同你這般變態,將女子試做玩物。”
太後道:“好了,你們不要爭了,既然你們都想娶公主為妻,我現在就設下三個試題,隻要其中一個能夠勝出兩局,便可以成為公主的夫婿。”
拓跋紹搶著道:“太後快說,是什麼題目。”
太後道:“我們拓跋家一向精通音律,無論是哀家或者皇上都能吹奏胡笳。這第一道題目,就是要你們各自吹奏一遍胡笳十八拍,我已經請來京城之中最著名的胡笳師傅,請他們集體評判是誰吹得更加好一些。”
拓跋嗣道:“好,嗣兒先吹。”他瞧了拓跋紹一眼,心道你平日全不吹奏胡笳,這一次你必輸無疑。
這胡笳十八拍本是蔡文姬歸漢之時,依匈奴樂曲所作,曲風淒涼哀傷又頗有遊牧民族的粗獷豪放。胡笳本是北方民族喜愛的樂曲,拓跋嗣隨身便帶著一個。
他拿出胡笳依十八拍的旋律吹了起來。無雙雖然已經知道他十分擅長吹奏胡笳,但此時他全心吹奏更與隨便吹的不同。隻覺得這曲子吹得真是蕩氣回腸,旁邊一眾胡笳師也聽得搖頭晃腦,臉上大有欽佩之色。
一曲吹畢,太後點頭道:“還不錯。”
無雙心道若是這樣隻能算還不錯,那要怎麼樣才能算好呢?
“紹兒,你可有胡笳?”似乎太後也知道拓跋紹從不吹奏胡笳,因而有此一問。
拓跋紹道:“紹兒沒有。”
太後便拿起身邊的一個錦盒:“那麼你就用這個來吹吧!”
那錦盒打開後,裏麵放著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胡笳,然而在胡笳的頂端卻雕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小龍。龍似是象牙所製,全身呈淡黃色。
拓跋紹道:“若是用囚牛笳吹出來,大哥就算輸也不會輸得心服口服,我看我就用大哥用過的那支笳來吹吧!這樣才能顯出我是否比大哥更加精通音律。”
拓跋嗣冷笑道:“就算你用囚牛笳來吹,我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公的。”
拓跋紹笑道:“我可不想占你的便宜,以免落得日後的口實。”
拓跋嗣冷笑道:“好,還算你光明磊落。”
拓跋紹接過拓跋嗣手中的胡笳,隻輕輕地吹了幾個音節,無雙心裏便是一動,她雖然不很精通音律,而拓跋紹與拓跋嗣吹奏胡笳的本事又確是人間罕有,本是很難較出高下。無雙聽了拓跋嗣吹奏胡笳,但已經以為就算是蔡文姬再世,也未必就可以吹出這樣動聽的胡笳。但現在拓跋紹一吹,隻覺得他的笳聲之哀傷,似已經進入了骨髓之中,那不似是從胡笳吹出的聲音,反而象是發自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