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古卷4伏羲秘卦28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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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秘卦
很快,由我和敖雨澤主持的血祭儀式再度進行。一年多以前,我曾在出自意識世界的詭異遊戲中殺死七名孩子進行血祭。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現實中讓好幾十人作為祭品,哪怕這些人本來就是一些實驗體。
總計六十四個出自鐵幕和真相派研究所裏的實驗體的血液,沿著祭壇中刻畫出來的符文線條流淌,隨後被亮起的線條吸收。
我甚至能看到這些實驗體的靈魂尖叫著被祭壇中心形成的小型旋渦撕扯成碎片吸進去,這和我在意識世界舉行那個儀式時看到的場景極為相似,隻是規模遠遠不如。意識世界中的血跡儀式,至少有上百萬純精神生命體被屠殺。
隨著六十四個實驗體成為祭品,很快,在祭壇上方,一道青銅鑄造的大門自虛無之中出現。這道大門是半透明的,在我們眼前不停膨脹變大,最後形成一道有二三十米高的巨大青銅之門,鑲嵌在祭壇背後的山壁之上。
青銅之門出現的位置,和我們一年多前在這地宮底部第一次看到它,幾乎毫無二致。
我們拿出一枚青銅鑰匙,這鑰匙是從青銅箱子中取出的。
幾個月前,秦振豪靠著它打開過一次青銅之門,然後前往蛇神殿暫時降伏了巴蛇神的真靈,隻是最後他死於兩個世界的時空弦落差。
就在我們用這枚青銅鑰匙,打開青銅之門後,前方出現了一個人的虛影。我仔細看去,竟然是餘叔的影子。
餘叔早已經徹底死去,盡管他有假死的本事,可之前在我老家的地下祭壇中,他被我親手用戮神釘殺死,他就算是神靈使者也不可能再度複生。
當時的餘叔,幾乎是求著我用戮神釘殺死他,我以此換取了解除鬼臉蛇鱗的方法。當時我覺得十分疑惑,為何他一定要我親自用戮神釘殺他。
現在我明白了,戮神釘裏麵,封存著通天神樹的幼苗,而通天神樹所通的“天”,就是意識世界本身。
因此餘叔的死亡,更多的是為了將自身意識通過戮神釘中的通天神樹幼苗送入意識世界中。但因為他並非正常死亡的狀態,所以他前往的意識世界,很可能隻是兩個世界之間的夾縫。
餘叔在見到我們後,沒有任何語言,而是如同一個動作呆滯的木偶,引導著我們朝前方走去。很顯然餘叔並沒有如願在意識世界中重生,而是變成了沒有自我意識的木偶。
這是一條充滿了柔和光芒的通道,我、敖雨澤、葉淩菲、秦峰和明智軒一起,跟在餘叔身後,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通道盡頭。
隻有艾布爾,似乎被一股力量迷惑了心智,一直在原地轉圈。
通道並非通向意識世界,而是通向一個隱秘的空間。這個空間有幾十畝大小,青山綠水樣樣俱全,顯得簡潔清靜。在一個小湖泊旁邊,有一棟木屋,木屋裏住著誰,我們卻毫無把握。
還好,木屋的門打開了,但出來的人,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那是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孩,小孩的麵孔,卻帶著成年人的滄桑和成熟,因此顯得格外驚悚。
並且這個小孩的眼睛,朝外鼓出的幅度,簡直讓人擔心眼珠子會隨時掉下來。這是明顯的縱目現象。
我看著這個小孩,覺得對方十分眼熟。直到敖雨澤提醒我,我才反應過來,這個小孩和之前我們在梓潼五婦嶺地下獲得的鱉靈童屍極為神似。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封印在時光之沙中的鱉靈童屍,不過二十多厘米高,像一個不足月的胎兒。而眼前的孩子,看上去接近一米,有四五歲的樣子。
“鱉靈童屍……或者說,我們應該叫你十二世開明王,杜盧?”我盯著這個滿臉滄桑的孩子,問道。
“你認識我?不過也不奇怪,畢竟是你將我從封印的狀態救出來的。”孩子看了我一眼,似乎也認出我來,說道,“不過我不是十二世開明王,也不叫杜盧,而是杜薈,杜盧的弟弟。”
我感覺心跳有些加快了。鱉靈王朝之間,因為缺乏前四個朝代的古蜀王所擁有的血脈力量,最後從巴蛇神那裏換來了血親轉生的方法,每一代王者都是雙生子,但其中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直到下一次輪回。
眼前的杜薈,作為杜盧的弟弟,顯然就是之前我們帶出來的鱉靈童屍。就是不知道真正的杜盧到底怎麼樣了。
“古蜀國覆滅之後,我哥哥杜盧就從沉睡中提前蘇醒了,然後為改變古蜀國的結局主動進入意識世界。他進入意識世界後,為了讓自己牢記蜀國是被秦國滅掉的,將自己的姓氏改成了秦,為了振興蜀國,他給自己起了個新的名字……秦振蜀。”
我不禁目瞪口呆,雖然我們也猜測過秦振蜀的來曆不會簡單,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是十二世開明王。
怪不得他能夠輕鬆統治意識世界,原來他本身就是兩千多年前的最後一任蜀王。這樣的身份要統治以古蜀人為主的意識世界,也就完全說得過去了。而在意識世界當中,作為意識生命體,本身就如同獲得了長生,這也讓他的統治能夠一直延續下來。
也難怪他對複興古蜀國有如此深的執念,蜀國是在他手裏滅亡的,其中也少不了伏羲古神在幕後的策劃。秦振蜀為了複興古蜀國,甚至不惜和這個“仇敵”重新結盟。
“也正因為哥哥的靈魂離開了鱉靈童屍,我才能占據那殘破的軀殼,在巴蛇神的頭顱中休養生息。否則,作為血親轉生選擇的暗子,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行走在陽光下。幸好,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幫我解除了封印,我的體型都長大了一點。不過,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夠讓哥哥安息,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而血親轉生這樣的邪術,也早就應該在我們兩兄弟之後截止。”杜薈繼續說道。
正當我要問到底是誰如此厲害能夠解開他身上的童屍封印時,從屋子裏走出一個蒼老無比的道士模樣的老人。
老道士的雙眼已經失去,而且像是直接被人挖去的,留下兩個深邃的空洞。眼眶周圍的麵皮朝內收縮,在空洞邊緣形成一圈褶皺,看上去猙獰恐怖。
我頓時想起先前在夢裏夢到的秦峰的模樣,也是被挖去了雙眼,不知道這到底預示著什麼?
“張道士!”幾乎不用去細想,我們頓時明白過來眼前人的身份。
“你們終於來了。我等待你們的到來,已經太久了。真要算起來,怕是幾十年……”張道士盡管看不到我們,可我有一種感覺,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完全能感知到。
“你女兒兩個月前才被秦怡殺死,難道說在此之前,你就已經決定要背叛伏羲古神和世界樹組織了?”我問道。
“早在我妻子死去的時候,我就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金沙血脈的覺醒,花費了太多時間,我不得不派出我的弟子來守護你。隻是我也沒有想到,人心如此易變,他居然想要奪取你身上的血脈讓魚鳧祖靈複生。”張道士冷冷地說。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餘叔,也難怪餘叔被通天神樹幼苗殺死,本來以餘叔的安排,應該是讓他自己的靈魂進入意識世界。可能連餘叔本人也沒有想到,他的老師在他身上做了手腳,他死後最終進入這個小世界,成為一具隻會領路的行屍走肉。
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是眼前神通廣大的張道士對餘叔的懲罰。“你想要我們幫你對付伏羲古神,解除你們家族的詛咒?”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家族的詛咒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會走向何方。”張道士詭秘地說。
“你應該知道我們將要舉行的那個儀式,我們唯一的機會,就在這個儀式之上。”
“的確如此,所以我才決定,最後幫你們一次,讓勝利的天平向你們傾斜一點。我想這樣的結果,能夠告慰我妻女的在天之靈。”張道士帶著一絲猙獰說道。
我猜測當年張九紅出生的時候,張道士妻子的死另有內情,否則張道士不會布局如此之久。甚至在我很小的時候,他派出自己的弟子餘仁貴,守護我的成長,直到血脈覺醒,隻是貪婪讓餘仁貴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我目前所處的這個小世界,和蛇神殿一樣,是兩個世界的一處夾縫。你們不能在這裏待太長時間,否則會被伏羲古神和秦振蜀發現。總之你要記住,在你們啟動那個儀式後,隻要你的意誌足夠堅定,就算神靈,也無法左右世界的走向——沒有什麼能夠真正掩蓋曆史,除了我們自己的心。”
“堅定的意誌,這說起來容易,可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我喃喃說道。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得到青銅箱子中的白色石頭了吧?”張道士問道。
“當然。那塊石頭除了密度極大外,我們沒有看出它還有什麼作用,但葉暮然又曾一再警告,這東西藏著極大的危險。”
“葉暮然沒有說錯,那玩意兒很危險,但它的危險不是源自自身,而是因為它發出的某種特殊的波動,是一種時空坐標。”
“時空坐標?什麼意思?”我呼吸為之一滯。
盡管在這樣問,可我心底其實隱隱有了一種想法,那枚石頭存在的意義,應該是為兩個世界的融合提供準確的時空位置。這種位置不僅僅是空間上的位置,更是時間線準確的塌縮點。
時間是非線性存在的,隨時隨地都會變化,如果兩個世界要融合,過去的曆史都要被改變,那麼一個獨立於“現在”的準確時間點,就十分重要了。
空間的坐標十分好找,參考恒星的位置,隻要確認地球公轉和自轉的速度,很快就能將空間位置確定下來。
可時間不同。時間一直向前,不會凝固在哪怕萬分之一秒,這就需要一個準確的坐標對時間進行標記。否則翻轉的曆史,很可能是另外一條時間線的曆史,要改變現實中的曆史,就無從談起。
我想我終於知道為何葉暮然要說箱子中的東西,隱藏著可能顛覆世界的巨大危險了。因為那塊石頭,很有可能會成為世界顛覆的坐標原點,沒有它存在的話,或許那場顛覆就不可能發生。
“能夠毀掉它嗎?”我咬牙切齒地說。
“至少目前人類發明的武器,沒有任何一樣能夠徹底毀滅它,哪怕是高能激光和核武器也一樣。而且,為什麼要毀掉它?它的存在,也是獲勝的契機所在。”張道士淡淡地說,然後指了指我胸口的白色符石。
這枚符石是旺達釋比留給我的,通過前幾天葉教授對《金沙古卷》的解讀,現在我已經明白符石上的這個字符隱藏的含義和時間有極大的關聯。
按照張道士的指引,在那個儀式舉行的時候,我胸口掛著的這枚符石,貌似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張道士讓我們退出了他所在的小世界,讓隻是小孩子身體的杜薈陪我們一起出來。
我們從小世界出來後,青銅之門依然存在,艾布爾也終於從無限循環的轉圈中清醒過來。他看向我們的眼神,帶著些許古怪。
當我們再度走入青銅之門的時候,發現不再需要經過狹長的通道,而是直接來到了另外一座實體宮殿中。
這個宮殿完全是青銅鑄造而成,看上去無比眼熟。這分明是在雷鳴穀地下深處的青銅神殿。
“那道青銅之門不僅僅能夠溝通現實世界和意識世界,還能如同科幻片中的星際門或是奇幻片中的傳送陣一樣跨越空間,讓我們瞬間從成都周邊地域來到幾百公裏外的雷鳴穀中!”明智軒不由得驚歎道。
“看來,秦振蜀不希望事情再出現變故,畢竟青銅之門在意識世界中也有投影,他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我們進入青銅之門後的落腳點。”敖雨澤說道。
“幸好,我們帶上了那塊石頭和所有的《金沙古卷》,要進行秦振蜀所期望的儀式,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葉淩菲笑著說道。她的語氣帶著一絲顫抖,看得出她非常緊張,畢竟解除懸在世界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她父親畢生的希望。
“兩個世界已經開始融合,如果不盡快讓所有的時間線塌縮成唯一的一條,將來不管是誰贏了,都隻會麵對一個破破爛爛的世界。秦振蜀等不起,他比我們還要著急。”旺達釋比的聲音,在我腦子中響起。
我心中微微難過,如果說到時候所有的時間線塌縮成為一條,也就是說旺達釋比在另一條時間線殘留的意識,也會徹底消失。
不過旺達釋比顯然比我看得開,反倒安慰了我幾句,然後讓我帶著其他人一起,前往青銅神殿的深處。
這裏並不陌生,上次我們在藏有時光之沙的大廳停止了探索,因為那時敖雨澤被時光之沙封印了。因此,再度回到這個地方,她本能地感到心悸。
在放置時光之沙的青銅祭台上,周圍擺放著被廢棄的祭器,在祭壇的中央位置,有一個空空如也的壇子翻倒在地。
將壇子撿起立了起來,我才醒悟過來,這個壇子應該是用來裝《金沙古卷》的,畢竟《金沙古卷》的別名,是“壇中書”。
按照儀式的要求,我們將全部的《金沙古卷》放進壇子,又放上那塊密度極大的白色石頭,然後將其捧上祭壇的中心點。
除了艾布爾和杜薈之外,所有人割開自己的手腕,讓血液流淌到壇子裏。
原本各不相同的血液,在壇子中卻詭異地融為一體,全部被六十四張《金沙古卷》吸收。
我、敖雨澤、明智軒、葉淩菲和秦峰五個人,以裝有《金沙古卷》和血液的壇子為中心,圍成一圈,每個人都代表著古蜀時期的一個神靈,以此來替代儀式中五個神像的真靈。
“在兩千多年前,我就是一個死人了。現在,我不過是要糾正哥哥的錯誤。”一旁的杜薈喃喃自語,用一枚小巧的青銅釘子,釘入自己的心髒位置。他的動作太快,我們甚至來不及阻止。
杜薈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縮小為一個未足月的胎兒。
小小的胎兒身上冒出橘紅色的火焰。他大笑著跳入壇子中,和之前怎麼都無法毀壞的《金沙古卷》一起,片刻間化為灰燼。
壇口猛然散發出強烈到極點的金色光芒,燃燒的《金沙古卷》中升騰起無數的巴蜀圖語字符。這些字符懸浮在空中,周圍似乎有數不清的人在念誦這些神之文字。
我們五個人的意識似乎也隨著這些文字的出現連成一個整體,原本隻是五個比普通人稍強一點的靈魂,聚合在一起後,靈魂的強度呈幾何倍數提升。
這個時候,我終於理解了為何穆裏亞文明十幾萬精英的意識聚合在一起,會誕生伏羲這樣強大的古神了。
和伏羲古神相比,我們五個人聚合在一起的靈魂依然弱小,可已經足夠我們勉強溝通意識世界的本源了。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秦振蜀一定要我們在現實世界啟動儀式。因為他需要我們溝通意識本源,然後讓意識本源打開一條縫隙,讓他和伏羲古神也得以進入。
進入意識本源之後,到底誰能影響本源的選擇,就各憑本事,這也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所在。
聚合在一起的意識不停升騰,但並不是單純的空間上的上升,而是轉瞬間跨越了無數的時空和維度,最後來到一片無盡的綠色海洋中。
我們在意識世界所看到的意識海,僅僅是意識本源表層的具現。隻有我們現在溝通的意識本源,才是這個世界所有智慧生命共同的誕生地。
如果說我們幾個人的靈魂強度相比伏羲古神微不足道,那麼伏羲古神相對於這個古往今來幾百億智慧生命共同構成的意識本源,也無足輕重。
量變會引發質變,數百億智慧生命的意識,最終誕生的是超越任何神靈的天道化身,代表著這個世界運轉方向的共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