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雁華沒再搭腔,目光犀利地盯著他。
男孩子避開老媽的目光,看著桌子,一副無辜受害者的姿態,說道:“我的意思就是,您和我爸都忙。今天媽值班、明天爸夜班。可憐了我這個父母雙全的花樣少年,弄得跟個孤兒似的。今天奶奶家吃、明天姥姥家睡。我還耳熏目染呢?我倒想熏染熏染,我看得見你們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和你爸有這麼差勁嗎?從小到大,你的學習不都是我盯著?”駱雁華很快就不愛聽了,反駁道。
“您就光盯這個了,您知道我的興趣愛好嗎?您知道我的理想抱負嗎?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瘦嗎?”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那點兒小九九我還不知道,遊戲玩玩也就算了,你敢紮在裏麵不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媽,您能不能別這麼武斷,認真考慮一下我的理想和愛好,行不行啊?”他近乎乞求的眼神看向母親。
“不行,沒商量。你剛剛說什麼?為什麼這麼瘦?怎麼了,最近哪裏不舒服?”想到這句話,駱雁華開始仔細打量兒子。
“都沒商量,您還讓我說什麼說?真沒誠意。”
“我問你哪兒難受?”駱雁華再次強調。
“這兒。”章晉函用力拍著胸口:“這裏難受,難受死了。”
“小點兒勁,再真拍出毛病來。”駱雁華打開他的手,接著問道:“怎麼不舒服,有什麼感覺?”
“揪心,不放鬆;難受,氣都喘不上來。還和您有關,您懂嗎?”章晉函說著,大口喘著氣,楚楚可憐的眼神兒看向母親。
“和我有什麼關係?看你天天淘得跟個猴子似的,什麼時候還長了心了?”駱雁華一臉無辜和不解。
“看來您是沒懂。”章晉函低下頭,絕望地道:“您這心理學就算讀完了博士後,也隻會給別人看病。”
“就你,我還用得著看呀,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駱雁華放輕鬆一些,伸手繼續在他的桌麵上翻動搜尋著,看看還有什麼影響了學習的東西。
“您還真就不一定知道。”
“那你說說,哪些是我不知道的?什麼事兒啊,還走了心了?”駱雁華瞟了他一眼。
看著母親那沒有誠意的臉,章晉函搖了搖頭,依舊失望地道:“算了,不說了,說了您也聽不懂。”
“嗬嗬,這麼快就認輸了?”母親臉上竟然是勝利的喜悅。
“我認什麼輸啊?”章晉函見狀反駁道,遲疑了片刻後,繼續道:“我還是說點兒您能聽懂的吧。就說咱家,已經兩個作息時間不規律的了,我再當個醫生,三個不著家的?幹嘛呢?三岔口啊,人都在呢,就是誰也看不見誰,誰也摸不著誰,是吧?有意思嗎?家是這樣的嗎?”
“還三岔口?你還知道這個詞呢?”駱雁華有些詫異,坐正了看著兒子。
“別當我什麼都不懂。我知道的可多了,我這也是從咱家大局穩定出發,這遊戲設計師至少是正常班,每天可以回家吧?
再說了,醫生是那麼好幹的嗎?這些年我看你們都看怕了。您自己想想,您和我爸,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念書念得跟傻子似的;畢業分配了吧,三年輪轉學習,讓人家用得跟孫子似的;好不容易熬滿五年晉升個主治醫可以自己頂事兒了,還得小心醫患糾紛。一個不留神讓人家拿刀追得跟兔子似的,那還得說是腿快的。萬一,在趕上腿腳不利索,讓人家給逮著,直接GAME OUER!多悲催!”
他攤開雙手,總結道:“所以,您要是非得逼著我考醫科,不如直接現在就給我來個痛快的,也免得我再受那十幾年的罪。”
“你說你這孩子,滿腦子想得都是什麼?誰跟你說的這些?醫患糾紛,那也是個別現象。”駱雁華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指狠狠戳了他腦袋一下子。
“說好了,別打我,又來?” 章晉函揉揉腦袋,之後拿起手機翻看著:“還個別現象呢?您平時不看新聞呀?每個月都好幾起報道,比中彩票幾率高多了。不信,我給您找啊。”
片刻後,他停下,湊過來繼續說道:“老媽,要不然這樣,您每月多給我幾百塊零花錢。從明天開始,我每天去買彩票,直到填報誌願那天。如果我能中個大獎什麼的,我就報考醫科大。不管怎麼著我得先把裝備配齊了。頭盔匕首防彈衣一樣不能少,再給自己買份大保險,萬一哪天掛了,您和我爸後半輩子也有保障了不是?”
“你就貧嘴吧!”駱雁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後拿起模擬題繼續檢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