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仙氣凝聚,如海如獄,如山如丘,當頭鎮壓在眉峰山上。但除了亞仙之外,凡人隻覺氣悶無比,呼吸不暢,心裏沒來由的膽寒,卻看不到這天機變化,氣機流動之異象。此謂未開天眼,便睜眼如盲,不能望見天下實景真物。
但人人開始心中驚慌。
薑衛緩緩抬頭,望向天空,微微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隻是快了些。”
說完站起身來,衝辛雲兒道:“看好棋盤,為父到山上去。回來之後再和你繼續分個高低。”
抬手在辛雲兒肩上輕輕拍了拍,一道氣機留在辛雲兒身上,保她不受天空異象所擾。
一步離府,再一步,便至山頂。
“天地遼闊,能容萬物,但人心當比天地更大。”他抬頭向天,緩緩開口。“若是心不能容天地,如何得正道,成真仙?”
天外有風,吹來如刀,刮著皮肉。山上諸仙府中弟子,沒來由一陣發寒,情不自禁抱起雙臂,瑟瑟發抖。
有人自空中一步踏來,氣機如巨足下落,向著薑衛壓來。薑衛抬手輕輕一托,那足便懸在空中,始終不能落下。
“你飛升有多久?”那人問。
“不久。”薑衛回答。
“初入亞仙境,連小成境界的真意還沒有領略半點,便敢替人強出頭?”那人問。
“自家徒兒,我不管誰管?”薑衛一笑。
“那風宇是你的弟子?”那人動怒,直落山頭,與薑衛對峙。
此時薑衛才能看清此人麵貌。
目光清如水,水波反射天光雲影,映世間人心。麵有棱角,如山之石,發似雪原,不沾一絲半點異色。來人周身仙氣凝而不散,麵容冰冷,隱帶著怒意。
“閣下便是君天?”薑衛問。
“正是。”對方點頭。
“在下薑衛。”薑衛拱手。
“叫風宇出來。”君天冷冷而語。
“徒兒若有過,為師的自當教訓。”薑衛說,“但我這弟子雖然莽撞,卻少犯錯。我更不知他平滅吃人無數的天魔之城,殺了那為惡一方的母魔洛黃,又是哪裏犯錯了?”
“他殺誰,我不管,但殺我弟子,便是死罪。”君天說。
“閣下修煉仙道,法子與諸仙不同,原無可置疑,但閣下縱容天魔食人,隻怕有違天道。”薑衛說。
“天道?”君天笑,“你也配與我談天道?”
說著,張手向前一壓,天空氣機立時傾泄而下,向著薑衛頭頂砸落。薑衛微微皺眉,抬手向上托起,卻哪裏托得動。當下第二隻手也全力上舉,以雙手之力托天,終屹立不倒。
君天冷笑,伸彈輕輕點了幾下,那一片氣機立時又沉重了幾分,慢慢向下壓來。薑衛全身骨節作響,仙力一時將近崩潰,但麵不改色。
“倒算個人物。”君天點頭。“如此,我倒可饒你一命。我君天仙府正缺人手,你可願意到我府上,做個掛名的弟子?”
薑衛大笑:“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有骨氣。”君天讚了一聲,伸手一拍。
氣機流動,幾可滅世。
仙府內,柳明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了心情。
“你們師徒自己找死,與我等無關。”他喃喃而語,“一切業障,皆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自家業,自家還,也不要怪我等見死不救。”
石雨仙府之內,仍無動靜。
木天月坐於爐邊,微微皺眉。
“風宇仙友,有你相助,此丹離其大成,最短還有三日時光。”他說,“但禍在眼前……”
“你自煉丹,慢慢煉,並不急。”風宇一笑,長身而起。“我的禍我來擔就好。”
“風宇仙友……”木天月還要再言,風宇一步離府,來到山頂,抬手一拳擊中,正中那一道砸下的氣機。一時,氣機繚亂飛散,漫天的陰鬱盡除。薑衛緩步後退,仙氣零亂。
風宇刹那間至其身邊,輕輕扶住,問:“二師父沒事吧?”
“死不了。”薑衛一笑。“你能對付得了?”
“行不行的,試試吧。”風宇揮手,仙力滲入山石,石如樹生長,轉眼化而為椅。有芳草鋪於其上,柔軟若墊,他扶著薑衛坐下,才緩步走向君天。
“你叫君天?”他問。
“正是本仙。”君天點頭。“你便是那風宇?”
“我是你爺爺!”風宇麵色忽變,猛地咆哮一聲,一拳帶動仙魔氣息萬千,當空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