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段九陽動容。
“我還有個名字,前世用過,今生已然陌生。不過拿出來亮亮,終還能讓這江湖震蕩幾下吧。”居無行一臉雲淡風輕,隨口說道:“上輩子我是個修道的,修得天地宇宙人間萬物的大道,自以為了得,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兒,叫什麼堅白道人。無非是仿效古時堅白之爭,搞什麼形與神的離與合這種玄妙而無用的東西。其實直接叫本名兒祁柯不是挺好?這輩子我是搞明白了,所以才不惹那些沒用的事,為人一世,一個名字足夠,我,居無行。”
“居於無行,而行萬裏?”薑衛忍不住問。
“沒那麼多說道。”居無行搖頭,“隨手給自己起的,當時啥也沒想。”
“信手拈來,冥冥中,自合天道。”薑衛緩緩點頭,若有所思。
“你真的想多了。”居無行笑。
辛雲兒驚得目瞪口呆。
不僅是她,在場眾人雖然早被先前的人間巔峰之力較量嚇得麵色蒼白,此時仍被居無行一番話嚇得呼吸停頓。
十幾二十年前,人間的江湖上一正一邪兩大巔峰,引億萬生靈矚目,江湖也好,朝堂也好,隻要是習武修道之人,莫不以這兩人為榜樣,隻求自己有生之年能達到那樣的境界,傲視蒼生,縱橫天下。
那是傳奇,凡人的傳奇。
但當年玉烏城毀虛江滅,兩大傳奇卻同時銷聲匿跡,不能不說是人間奇事,更是人間大遺憾。自此,武人沒有了目標,一時惆悵者不知凡幾。
風宇隻是搖頭歎氣:“你瞞得我們好苦。師父,方才段九陽說你和鬼虛子的突然消失或與我有關,那到底是有關還是沒關?”
“那年,上輩子的我心生天人感應,也不知為何向著玉烏城急急而來,卻終晚了一步,眼見玉烏城被虛江神主犧牲自身以毀,卻在大水中見到一個嬰兒順水河流。”居無行望向風宇,一笑:“便是你。”
段九陽望著居無行,沉默不語,靜聽他的後話。
“後麵的我先不說,揍完這老小子再慢慢與你講。”居無行似有所感,嘿嘿一笑,轉向段九陽。
“此子是何人?為何可引動天機?”段九陽沉聲問。
“說出來怕嚇死你。”居無行笑。
“再大不過仙神。”段九陽大笑,“我輩若懼神,如何能成神?居無行,又或祁柯,老夫一生憾事,便是功成之時當世兩大高手已然不在,一身本領不知要向何人印證。今日你重回人間,卻正順了老夫的心意!我管你是誰,我管他是誰,一拳滅之就是!愛誰是誰,死後也不過就是兩堆枯骨罷了!”
抬手一拳起,便是天地無波,筆直一擊。
“這句愛誰是誰,我倒是願意聽。”居無行點頭一笑,伸手一指,天地間的酒雨立時收攏化為一線,化為一劍,醉氣縱橫天地間,迷亂人間萬物,一劍如雲飛掠向前,斬入虛空之中,化為片片劍影霧氣。
段九陽一拳擊入霧氣,立時見霧氣翻滾,劍影破碎,叮當之聲不絕於耳,仿佛人間千百大軍激烈交點,兵器交擊。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居無行感歎,“隻一記醉氣劍,還真奈何不得你。罷了,用便用上全力吧。”
雙眼一閃間,一化為黑,一化為白,是為酒神陰陽眼。
“你以有形之技,抗我無形之拳,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段九陽皺眉,麵帶怒色。
習武之初,一拳便是一拳。
拳腳雖淩厲,但不得武息相助,不能幻化為天地靈物或異象,終是小道,不過是凡夫俗子的踢打。
隻有一拳不再是一拳,配合強大的武息及玄妙的武息運轉之法,生出靈物或異象,諸如妖鷹、神魔,八方風雨,如此才能真正超凡,這,便是武技。
若武技足夠強大,甚至可以助武者突破本境,擊殺更上段的強者。
於是,人人皆習武技,因為那是一拳一腳之力的升華。
但到了某一境界,武技卻成了小道,成了為達大道而暫借用的“術”。
便如行萬裏路,最終是為了到達目的地,而不是走那億萬步。
便如用刀也好,用劍也罷,又或箭矢毒汁種種手段,為的是殺人。
到了這一境界,一拳不再是一拳,一腳不再是一腳。
那,便是天地之間自己一直追求的道。
段九陽毀滅一拳,是大道。
居無行酒神陰陽眼變化,是小術。
以小術對抗大道,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