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衛目視風宇,點頭微笑,也打出一拳。
一拳,卻不是一拳。
一拳出,天地變色,天生異象,重雲凝聚,地生變化,鮮花盛開。雲卷雲收,大地如春之降臨,萬物生機澎湃。
這一拳哪裏是一拳?分明是天道!分明是天地生機!
風宇目視那一拳,再生感悟,丹田轟然炸響,氣息猛地攀升,再破聖武十段之境,而達仙武。
荒蕪神墟之中,氣流狂動,如同颶風,哼哼大叫著召喚駿鷹,將自己叼入幻靈森林,躲入最深處,嚇得不敢出聲。
一道秘境門戶在風宇身邊打開,風宇側頭望去,隻見夜魔森林中那一片未長成的夜魔樹,卻瘋長不止,轉眼開花,刹那結果,一枚枚夜魔夢果靜靜凝結枝頭,等人采摘。
那一刻他忘卻了思考,一步走入門戶之中,轉眼來到森林麵前。抬手摘果,放入口中大嚼,一道道迷離香氣進入腹中、腦中,令人迷亂。
神墟風起,吹散重重氣,風宇便又恢複清明。他抬手摘果,不住丟入口中,也不咀嚼,那果依次落入腹內,仿佛進了無底洞中,消失無蹤。
荒蕪神墟之中有花開,鑽出泥土,在狂風中倒立不倒,雖隨風搖擺,卻不曾離土而去,終長大支開,瞬間盛開化為巨樹。
樹上結滿果實,果實成熟落地,腐爛化泥,與大地融為一體。
樹不斷生長,果實不斷能生出又墜落,樹下的腐果泥土便不斷擴散,以樹為中心向著遠方無盡蔓延。哼哼在幻靈森林中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感覺荒蕪神墟的氣息在不斷變化,無窮生機,因那泥土的擴展而不斷提升。
夜魔一夢夢盡天下,凡人一生短暫,不正似短短一夢?夢若有醒時,做夢者是該痛哭離了那夢境,再難覓夢中人夢中事,還是慶幸終於醒來,重回自己真實的人生之中?
說不清,道不明。
玄妙無比,便是不足以道的大道,不足以名的大名。
風宇心中若有所感,於群樹之中盤膝坐下。
薑衛麵帶微笑,緩緩點頭。
“生死之間,還有時間教徒弟?”段九陽冷哼一聲,一拳終打了過來。
一拳,無道,無理,無生死,隻是一拳。
天地生機立時被破,天上重雲眨眼消散無蹤,地上鮮花瞬間化土。一切異象,仿佛不過是浮光幻影,此時天人睜眼,便立時退散不見。
薑衛麵色一沉,身子搖晃向後而去。
“你以天地至理,萬物生機,宇宙生息繁衍之妙,來對我這虛無一擊,卻是以有對立於無,確實是一招妙技。”段九陽點頭,“隻可惜你的境界乃不足夠。或許當你成為亞仙之時,這一擊確實能演化萬千天地,足以抵消我這單純為了毀滅而生的一擊,但可惜,你一日未至那境界,一日便要為我這單純的破壞力所敗。”
薑衛慢慢退了兩步,淡淡一笑間,雙眼流出兩行血。
血如淚。
段九陽又是一拳打出,一拳是一拳,無理無道無生死,隻是為了毀滅。
薑衛抬手回拳,又是天地生機,但刹那被破,於是再退。
段九陽連出十八拳,薑衛抵擋十八擊,連退十八步。十八步後,血染長襟,麵如紙色,大袖不再飄搖,沉沉垂下,如同遲暮老人。
“命之將終,你有何話說?”段九陽問。
“以你之能,為何不拳破天道,打碎虛空,卻非要攪入紅塵名利之爭?”薑衛不解地問。
“紅塵名利怎麼了?”段九陽一臉不屑,“老夫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迂腐之人。要知人生天地間,無非愛恨情仇,功名利祿,這是人族不來之本——若無愛恨情仇,人與頑石何異?若不知爭功名利祿,人如何會甘心吃苦忍耐,日夜拚搏,人族如何會因萬人奮起而不斷進步?我輩習武的終點,便是成仙得道,可什麼是仙,什麼是道?無非便是活得更久,力量更大罷了。本就是一場功名利祿,如何反過來瞧不起功名利祿?”
“所以你才反其道行之,深入功名利祿的爭奪之中,以此來破天道。”薑衛恍然大悟,“而世上最大的功名利祿之爭,莫過於皇位之爭。”
“正是。”段九陽點頭,“世人修仙也為功名利祿,古往今來無數強者,修武道不修政道,奪大道妙法不奪皇權,其實也隻是沒有那份能力奪天下這最大的氣運罷了!我奪皇位,奪大晏皇族氣運,以此破天道,便如以毒攻毒。隻要皇位在手,心念通達,凡間氣運盡加持我身,自然連通仙境氣機,到時破天而去,易如反掌。”
“不愧為天下第一人。”薑衛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