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邊,右相柴河君眉頭深鎖,仔細聆聽著兩方朝臣的爭論,不斷捕捉著對方言論中的破綻,等待著反擊的時機。
初時,爭論還各有新意,但爭到最後便成了單純的吵嘴,一些道理翻來覆去地說,已然沒有什麼意思。
“好了。”仙靈大帝終於聽夠了,揮了揮手。
右側的朝臣立時沉默不語,而左側的朝臣中,仍有幾人大聲嘲諷,低聲冷笑。
仙靈大帝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時,紫元尚才微微睜開眼睛,轉身用目光掃過那幾個仍不收聲的大臣,不用說話,那幾位大臣便立時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仙靈大帝眼中隱約有寒光在跳躍,但終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換上一副笑臉,衝紫元尚問道:“左相,你有何見解?”
“老臣沒什麼可說的,為國盡力而已。”紫元尚不緊不慢地說,“還是先聽聽右相是怎麼想的吧。”
柴河君早已等了多時,此時望向仙靈大帝。仙靈大帝一點頭,他才開口。
“鳳鳴山之力,八十年才生出一回波動,這是難得的機會,我國萬不能錯過。”他說。
“方才幾位大人所言,陛下確實應該考慮。畢竟破解禁製風險極大,曆代記載,有許多驚采絕豔的符師,最終都倒在那禁製之前,因此,先行封賞左相親族,使左相能安心施法,確實勢在必行。”他說。
“但……”他話鋒一轉。“世代封王,傳承罔替,這已經是頂級的封賞,已經是人臣者能得到的最大獎勵,諸位大臣卻提出什麼裂土封疆的要求,這豈不是要分裂我仙靈國?我仙靈國與怨靈國爭奪鳳鳴山控製大權,為的仍是一統天下,建立萬世不滅之功業,你們卻要使統一的國度再生分裂,這是何居心?這更與我國統一天下的大業背道而馳!因此,本相認為,此事萬萬不可!”
話語擲地有聲,久久在大殿之中回蕩。
無人應聲。
柴河君雖然不如紫元尚勢大,但畢竟是宰相,紫元尚的黨羽再有膽子,也不敢直接質疑柴河君的言論,所以隻是沉默著。
但他們知道,紫元尚斷不會與他們一般沉默下去。
微微一笑,紫元尚終於開口了:“既然要封王,自然要有自己的封地,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怎麼此事到了右相的口中,卻成了裂土封疆?卻成了分裂國家?怪論。”
“那麼請左相明示:古來立王封土,規格如何?”柴河君問。
“至大不過一座一等城。”紫元尚說。
柴河君笑了:“左相說得不錯。至大不過一座一等城。”
他麵容一肅:“可方才諸位大人,卻要求陛下將國土五分之一封給左相,後代傳承罔替,這依了何禮何法?不是裂土是什麼?不是分裂又是什麼?”
“右相別忘了前提。”紫元尚麵不改色,從容說道。
他低垂的眼皮,慢慢地挑起了一線,一道精光便流動而出。他緩慢而沉穩地說:“前提是本相破解鳳鳴山禁製成功。到了那時,整個天下都歸入我仙靈國治下,都隻認我仙靈大帝一人為主,陛下富有天下,什麼五分之一國土,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到了那時,那還算是五分之一的國土嗎?隻怕,也隻相當於從前的一等城吧。”
他望向柴河君,語氣開始變得嚴肅而淩厲:“破解禁製並非易事,若非本相乃國中惟一月符師,本相也不願意犧牲有生之年去做這場賭。”
“左相,您這卻是要脅了。”柴河君冷笑一聲,終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要脅?”紫元尚眼皮完全打開,一道道寒光立時四散開來,驚得一眾朝臣心驚肉跳。
“右相說錯了,本相並非要脅,而是向陛下表明心跡!”他高聲說,轉向寶座,拱手一禮。
“陛下!老臣知道有些人久看不慣老臣,時時謀算著如何置老臣於死地,這些老臣都不在乎。老臣隻是怕陛下久聞那些汙蔑之詞,而對老臣生疑,如此,老臣才真是白白為我仙靈犧牲了!老臣行此下策,向陛下討要過分的封賞,實有老臣不得已的苦衷!”他高聲說。
他站直了身子,目視仙靈大帝,說道:“若破解禁製之後,老臣身死,自然一切謠言與誣蔑煙消雲散,但若老臣僥幸不死呢?恐怕那些人便更要想辦法中傷陷害。陛下雖然英明,但整日有蒼蠅在陛下耳邊嗡嗡嚶嚶,陛下難免會漸漸生疑。老臣此時討要過分的封賞,實際是為自保!試問,若老臣早存了異心,又何必在這種時候令陛下對老臣生出不滿?擺出一副別無他求,隻身為國赴難的樣子,豈不對老臣更為有利?老臣如此做,恰是想請陛下放心,是想使陛下知道,老臣的野心不過隻限於這小小一片國土,斷無圖謀一國之心!”
他這一番話,說得柴河君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千算萬算,算不到他竟然將這種背地裏的算計直接拿到明麵上講,卻真打了柴河君一個措手不及,不知再接什麼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