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平淡，但平淡之中帶著一絲鎮壓山河的豪情。可以想象當年的他叱吒風雨之時，是怎樣模樣，又能如何呼風喚雨，引得山河沮喪，眾人驚怖。
他說完這些，氣勢卻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發出一聲長歎。
“我敗了，再一次敗了。我必須接受失敗的懲罰。”他說。“掩飾、偽裝，假意求饒，故意示之以弱小，這些事我都已經做過，再做便沒有了意義。”
他轉頭望向那遙遠的遠方，高聲說：“有種就毀滅了我！隻是這一次，我不會再低頭。”
如果換成從前，鬼老展現出這樣的氣勢，風宇一定為之折服。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這位老人差一點害死辛雲兒。
所以如今風宇心中隻剩下了痛苦與憤怒。他已然對鬼老失望，對這一份他自以為的忘年友情絕望。他終於明白了世上有些事，並不是像你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那麼簡單，波譎雲詭這個詞，原來有那麼豐富的意思。
此時，有一陣風吹來，掠過鬼老的身體。
鬼老搖晃了一下。那如山般偉岸的身軀，竟然承受不住這一絲看似弱小的風。
隻因那風中有一股力量。
鬼老的身體開始顫抖，但他的表情不變，始終沒有出現絕望與驚恐。他就像一個垂暮的老者，已然看破了世間的一切，隨時準備聽從死神的召喚去另一個世界。
有一些特別的力量，自他身體之中被剝離。那力量在空中飛舞著，演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符文，隨著風飛向風宇，最後落在風宇的身上，如雪花般融化，慢慢地滲入風宇的體內。
“這算是補償吧。”鬼老說。“你不必謝我，因為這並不是我做的。我既然已然失敗，便沒有在你身上再下注的意義。”
風宇沒有說話。
“我可以原諒你想要強奪我的身體，因為我可以理解你想要自由的心。但我不能原諒你你想害小雲兒。因為雖然我從不曾說過，也從不曾表達過什麼，但在我的心中，她比我的命更重要。你我之間，到此為止。”
許久之後，他對著鬼老說出這樣一番絕情的話，然後自荒蕪神墟之中消失。
鬼老一動不動，但那對蒼老的眼中，卻多出了一些特殊的光彩。
天地間，風雷動，無數重鎖鏈飛舞而來，將鬼老死死纏住。一片迷離的霧，籠罩了他的身體，將他帶入了遙遠的遠方，朦朧不可知之地。
“為何不讓我湮滅？”他喃喃而問。
無人答。
現實的天地之中，風宇慢慢用自己結實的雙臂，緊緊抱住辛雲兒。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他輕聲安慰著懷中的少女，感受著她身體的溫暖，和她身體的顫抖。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撫摸著她的發，壓製著身體裏的痛苦，好讓她覺得自己安然無恙。
“小宇，真的是你？”辛雲兒抬起頭，眼裏的淚水由代表悲傷轉為代表喜悅。
風宇笑：“怎麼會有事？倒是大哥他……”
他望向了辛雨齋，此時，那俊朗的年輕人正費力地站直身子，衝著他苦笑。
“你這討厭的家夥，每一次都要將我傷成這樣嗎？”辛雨齋歎氣。“我若不死，一定會好好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