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平靜地“喂“了聲,她的聲音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似乎已經失去了那些歡快,神氣的東西,隻有了普通女人的平靜。
我聽了那一聲“喂“,就差點緊張的想放下電話,但是還是堅持著,在公用電話亭裏靠著柱子,輕聲地說了句:“你還好吧?”
她聽了這個,結巴了下,然後趕緊問我:“小顏,你在哪裏,在哪裏,告訴我,我一直在找你!”
我聽了這句話,很安慰,我以為她可以跟我在一起,後悔了,想到我,於是我對她說:“我很好,你好嗎?”
她帶著點哭泣地問我:“你真的過的好嗎,你沒錢,什麼人也不認識,你怎麼辦,你現在還在橫江嗎?”
我說:“恩,是的,你別擔心,你——”
我打電話給她隻想問她一個事,如果她願意跟我一起離開橫江,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生活,我會放棄去美國的,隻想等她一個回答。
她問我:“你在哪,你想說什麼,我很擔心你!”
我鼓起勇氣,猶如個孩子,很認真,很傻氣地說:“如果現在,我要你跟我離開橫江,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你願意嗎?會跟我走嗎?”
我說完了,很害怕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沉默了很久,最後說:“小顏,別說這個好嗎?我很想你!”她似乎很害怕地說,她怕我再接著話說。
我又問了句:“你回答我,你願意跟我走嗎?放棄你的好生活,跟我去過平靜的生活,我會照顧你的,姐!”
她又是沉默,她聲音有些困難地說:“小顏,很多事情你無法明白的,我不能那樣,我不是小丫頭了,我即使想,現實也不允許了,小顏,你知道嗎?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很冷地說:“不要跟我講道理好嗎?”
我很任性,我呼了口氣說:“我愛你,真的很愛,我隻問你,你會跟我走嗎?去過我們的生活,會嗎?”我很著急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這次的回答是:“小顏,你忘了我吧,我隻是擔心你,我想照顧你,你忘了我吧,忘了我,答應讓我照顧你的生活,幫助你——”
我掛了電話,在風中,在那個傍晚的午後,我掛了電話,我靠在電話亭裏,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落了下來。
五天後,我去美國了,我跟彼得從橫江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到了上海,在那裏,從浦東國際機場坐飛機去美國。
在去上海的路上,坐在汽車裏,車子慢慢地載著我離開了橫江,離開這坐我來了四年的城市,而今,我要離開它了,去另一個世界,橫江,我到最後才愛上這座城,隻因為那個女人,我愛上了這個城市,可是現在我要離開了,車子上了渡輪,我從車子上下來,彼得似乎看出我的憂傷,他對我說:“顏,每一個人都會有舍不得的城市的,但是年輕人應該有報複,世界是平的,我們從未離開過,你的祖國,你的城市!”
我點了點頭。站在渡輪上,望著浪頭很大的江水,吹著江麵上渡輪帶來的巨大的風,回頭望去,橫江越來越遠,我似乎看到了城裏的她,而她還不知道我將要離開。
在上飛機的前十幾分鍾,我用彼得的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她接了,聽出是我,對我說:“小顏,別為難姐了,姐對不起你,你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壓抑著心中的淚水,麵帶微笑,故作歡樂地說:“姐,我走了!”
“你去哪呢?你不要回老家,那山區沒出路的,姐給你打錢,你選個適合你的城市——”
我咽了咽心中的悲痛,我又是平靜地說:“我去美國了!”
他愣住了,但是馬上說:“小顏,真的嗎?你怎麼可以去的?”
我笑了下說:“以後說吧,我要上飛機了,再見!”
她在那一刻哭喊了出來:“小顏,姐,姐——”她哭了。她最後說了句:“別恨姐,以後!”
我說:“恩,我要上飛機了,再見,再見,再見——”那再見似乎在空中回旋,我回頭望去,滿是淚水,我坐上了飛機,第一次坐上了飛機,在飛機上,我的頭有點暈,有些不適應,我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的心裏始終有東西往上湧動。
空姐走到我身邊說:“先生,你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再見了,橫江,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