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圖語1 古羌聖山1
引子
八十多年前,四川廣漢南興鎮真武村。
真武村原來的名字,就算是村子裏輩分最高的老人也不再記得。隻是隱隱有傳言說村子裏曾有龜蛇合體的玄武異像出現,後來傳著傳著,便成了有真武大帝顯靈,村子也就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那是1929年的春天,村民燕道誠和兒子燕保青吃過晚飯後,拿著鋤頭,準備掏挖淤積的溝渠。在父親督促下,燕保青沒有出聲,利索地跳到溝底,然後賣力地開始清除淤泥。不過是挖了十多分鍾的時間,燕保青突然感覺鋤頭似乎碰到了一堆亂石。
生怕鋤頭被亂石蹦缺了口,燕保青有些心痛地扒開淤泥,卻發現那堆亂石在月光下竟閃著瑩瑩的光澤。
站在溝渠上方的燕道誠也發現了異樣,招呼兒子上來,然後自己跳了下去。自小讀過不少書的燕道誠不同於一般的鄉間老農,在縣衙裏幹過幾年的經曆更是讓他比一般讀書人多了些見識,很快就意識到這些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光澤的“石頭”,都是罕見的古代玉器!
懷璧其罪的道理對燕道誠來說不算難懂,有些誠惶誠恐地將那些玉器原地掩埋,然後不動聲色地帶著兒子回家,直到那天深夜,他才發動全家將數百件玉石器連夜搬運回家。
燕道誠和他的兒子當時並沒有想到,他們無意間的發現,拉開了日後一個重大考古發現的序幕,在此後數十年間,這些玉器和背後所代表的文化意義,將成為無數考古學者位為之畢生研究的目標。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燕家淘溝挖寶的事,慢慢地也就在當地傳開了,這些傳言引來了英國傳教士董宜篤和美國人葛維漢等,在幾年後更是在燕家院子東西兩側發現了大量古蜀文物,這也成為數年後震驚中外的三星堆遺址考古挖掘的開端。
在董宜篤奔走下,挖掘出的文物大部分都被葛維漢主持的華西大學博物館收藏,一些民間的藏品也被收購然後捐贈,隻有少部分流出去,進入世界各國的收藏家的密室當中。
在當年那些蜂擁而至燕家溝的古董商人所收購的玉器中,有幾件刻有神秘符號玉圭和玉琮以及幾件祭祀用的銅簋等青銅器,被一個神秘人買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麵前過!
這些刻在玉圭和玉琮上的神秘符號,在後世有一個統一卻始終沒有真正解答的稱呼——巴蜀圖語!
第一章 離奇凶案
趙老三拚了命在山林中奔跑,身後隱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依然沒有斷過。他感到心髒跳得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那些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大蛇,可以毫不費力地將自己一口吞掉,連渣也不剩。
呼吸越來越粗重,兩條腿像是灌滿了鉛,每邁出一步,都似要使出全身的力氣,這個曾經縱橫川西北從未害怕過的道上名頭最響的盜墓賊有些絕望了,繼續這樣的奔逃,要不了幾分鍾就會被身後那些可怕的殺戮機器追上。
陷入絕境的趙老三還是沒有放下懷裏的青銅鎏金麵具。他知道隻要逃過那些大蛇的追捕,將這件寶物帶出這片似乎無窮無盡的龍門山脈交給雇主,自己就有一輩子也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
前麵隱隱有炊煙升起,一條蜿蜒的小道突兀地出現在趙老三麵前。有路,有炊煙,也就意味著有人,這給幾乎抽去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的他莫大的動力。摟緊了懷裏的青銅鎏金麵具,不管不顧地朝前狂奔,絲毫沒有注意到早已經不堪重負的心髒,跳動的頻率超過了正常的水準。
因為血液的快速湧動,趙老三的視線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而變得有些模糊,他似乎感覺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從腦子裏掙紮著從眼眶裏鼓出,但是身體的疲累和生的希望又讓他顧不得這突來的異變,隻是一個勁地朝著炊煙的方向跑,跑,跑……
可惜上天沒有給他更多的機會,就在他離那戶半山腰的人家還有幾百米時,無法支撐的身體終於癱軟在地,懷裏緊緊摟著的青銅鎏金麵具歪倒在一旁。麵具上的笑容依舊,隻是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弧度,那對完全裸露在外的青銅眼珠,直勾勾地盯著趙老三同樣充血鼓出的雙眼。
“第三個祭品!”在最後一絲意識消失前,趙老三隱約地聽見,有個清冷的聲音喃喃地在耳邊響起。那似乎是雇主的聲音。他拚了命想要看清楚身後一直跟著自己的大蛇為什麼突然消失不見,而這個男人,又是怎麼突兀地出現。臉部的肌肉已經開始僵硬,他能感覺到自己維持著一個微笑的表情,但雙眼卻可怕地朝外凸出,他唯一能看到的,隻是一片血色。
然後,是永遠的黑暗!
肖炘傑百無聊賴地打開大成網的網頁,在裏麵瀏覽可用的信息。像他所在的這份成都本地的市井周刊,大部分內容都是在網上摘取信息組合後稍稍編輯。
一則新聞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起死亡案件。死者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前天被茂縣一個偏僻小鎮的村民發現死在村口。死者的身份還未確認,屍檢報告也還沒有出來,法醫初步結論是死於心髒功能衰竭而引發的猝死。隻是,雙目凸出的死者,臉上還保持著笑容這一點,讓這起看似平常的死亡事件多了幾分詭秘。
這隻是一段文字描述,配的圖片在臉部做了模糊處理。這更加讓肖炘傑感到好奇,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張看似死不瞑目的臉上,是如何才能保持笑容的。如果不是讓到場的當地記者也感覺到恐怖和詭異,這樣的圖片是不用遮掩的。
難道冤鬼索命?這樣的想法讓他有些好笑,搖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腦外。這則簡短的新聞雖然有一些看點,但是離成都太遠,又沒有更多的資料,對於以娛樂八卦和市井趣聞為主要賣點的《蓉周刊》來說,沒有值得投入太多精力關注的地方。
下班以後,肖炘傑習慣性地坐車朝送仙橋趕去。報社所在的地方離送仙橋不過十多分鍾的路程,這個還算清淨的古玩市場,是他不多的喜歡流連的所在。
以他的收入,送仙橋內的古玩大多隻能是飽飽眼癮而已。古玩是一項極為奢侈的愛好,除了淵博的知識和犀利的眼光外,大量的金錢才是維持這個愛好的基礎,而對肖炘傑來說,後者恰恰是他最缺乏的。
畢業於蓉大曆史係的肖炘傑,雖然最後沒能找到和所學專業相關的工作,但是對於曆史和考古的喜愛,卻讓他從來不曾放鬆對這些方麵的知識收集。如果說不是因為當年一時意氣用事拒絕了導師的好意,滿以為憑著自己的才學肯定能找到不錯的工作卻終究四處碰壁,肖炘傑絕對不會以蓉大曆史係高材生的身份,卻淪落到在一家地攤刊物做記者的地步。
但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肖炘傑對古董和考古有著近乎狂熱的癡迷,讓他在跟著大叔的這兩年,辨別文物的眼力和直覺都進步奇快,已經不輸於一般拍賣行的鑒定師。
當然,因為年齡和閱曆的緣故,他雖然有這個眼力,卻沒有任何拍賣行會請他擔任鑒定師。
大叔真名叫燕學斌,相處了兩年,對大叔的來曆肖炘傑依然不太清楚,隻知道他來自三星堆所在的廣漢。勉強一點說,燕大叔是一個隱藏在民間的“高人”。不過這個“高人”並不是指像武俠小說裏的大俠一樣有什麼絕世武功,而是指他製作贗品——尤其是三星堆和金沙時期的青銅器贗品的非凡能力。
對於任何收藏家來說,三星堆和金沙的青銅文物都太過燙手,先不說能不能找到真品,就算僥幸找到了,一般也沒有人敢輕易買賣。因此仿製古蜀時期的贗品青銅器,隻要工藝過關,也就有了一些價值,這也是燕大叔能夠勉強維持生計的原因。
但也僅限於勉強而已。肖炘傑敢肯定,就憑著燕大叔這一手本事,就算隻到廣漢的三星堆博物館裏找份修補文物的工作,手藝達到大師級的燕大叔,都不至於落魄到目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