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不怕海盜。”斯萊特利揚揚得意地說,大家都不喜歡他說話的腔調。稍後,也許是遠處的什麼聲音驚嚇了他,他趕緊又補充說,“不過,我也希望彼得回來,給我們講講灰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於是,大家談起了灰姑娘。圖圖相信,他媽媽一定非常像灰姑娘。
隻有當彼得不在的時候,他們才能談起媽媽,因為彼得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所以禁止大家談論這個話題。
“關於我媽媽,”尼布斯告訴大夥兒,“我隻記得一件事,就是她老是對爸爸說,‘啊,我真希望能有我自己的支票簿。’我真希望我能給我媽媽一本,雖然我不知道支票簿是什麼。”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遠處傳來一種聲音。我們不是林中的野物,聽不到,可他們聽到了。是海盜那淒厲的歌聲:
“喲嗬喲,
海盜的生活,
骷髏白骨的旗幟,
歡樂一刻,麻繩一根,
我們向著海妖歡呼,
喲嗬喲,”
一眨眼工夫,孩子們都不見了。他們全都像兔子一樣溜走了。
除了尼布斯跑到別處偵察敵情外,其他孩子全都溜進了他們地底下的家裏躲起來了。他們地底下的家真是個美妙的住處,地麵上一個入口都看不見。它的入口在幾株大樹的樹幹底部,用一堆樹枝遮蓋著。走近了仔細瞧,你就會發現那兒有七棵大樹,樹幹是空的,一棵樹一個洞,洞口剛剛能進一個孩子。凶狠的胡克找他們的家,已經找了好幾個月,一直也沒有找到。今晚他會找到入口嗎?
當海盜們在前進的時候,眼尖的斯塔奇一下子瞧見尼布斯穿過樹林逃跑了,他立刻掏出了手槍,可是,卻被一隻鐵鉤鉤住了手。
“放開我,船長。”斯塔奇扭動著身子叫道。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命令道:“先把手槍放回去。”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胡克那陰險狠毒的聲音。
“我可以一槍打死他,因為這是你討厭的男孩。”
“是啊,可是,槍聲會引來虎蓮公主的印第安人。難道你想斷送你的頭皮嗎?”
“我需要去追他嗎?船長。”一旁的斯密問道,“我可以用我的‘約翰開瓶鑽’給他撓癢癢。”斯密喜歡給什麼東西都起一個好聽的名字,他管他的短彎刀叫“約翰開瓶鑽”,因為他的刀紮入後還要在裏麵攪一攪。斯密還有許多逗人的舉動。比如,殺人後,他不去擦拭武器,而是擦拭眼鏡。
“我的‘約翰開瓶鑽’是個不聲不響的家夥。”他提醒胡克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斯密。”胡克陰險地說,“他隻是一個人,我的目標是他們七個人。現在你們分散開來,去把他們全都找到。”
海盜們在樹林裏散開,去找孩子們的蹤跡了,隻留下斯密待在胡克身邊。
這時胡克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那柔媚的夜色勾起了他的回憶吧。他忽然很有興致地給旁邊這位忠實的手下,講起了自己一生的故事。他講了很久,但是斯密太笨了,根本沒有聽懂船長講了些什麼,可他聽到船長講到彼得這個名字時,突然提高了聲音。
“我最想抓到的,”胡克激動地說,“就是他們的隊長彼得·潘。就是他,是他砍掉了我的一隻胳臂。”他惡狠狠地揮動著他那隻鐵鉤,“我一定要用這隻鐵鉤把他撕得粉碎。”
“是的,船長,”斯密說,“您的這隻鐵鉤能頂上20隻手呢,它不但能梳頭,其他的家常事也都能做哩。”
“不錯,”船長回答說,“要我是個媽媽,我一定祈求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有這東西。”他得意地瞄了一眼他的那隻鐵鉤。
可是轉而他又皺起了眉頭,“彼得把我的胳臂,”他戰戰兢兢地說,“扔給了一條正好路過的鱷魚。”
“我發現了,”斯密說,“你對鱷魚有一種奇怪的恐懼。”
“我不是怕所有的鱷魚,”胡克糾正說,“隻是怕那一條鱷魚,那條鱷魚很喜歡吃我的胳臂。”他壓低了嗓音說:“斯密,打那以後,它就跟定了我,穿山過海地跟著我,想把我身體的其他部分當做美味。”
“從某方麵來說,”斯密說,“這也是一種榮耀。”
“我才不要這種榮耀呢,”胡克暴躁地狂吼,“是彼得·潘,是他第一個讓這條鱷魚嚐到了我的味道。”
胡克在一個大蘑菇上坐下來,他的聲音有點顫抖。“斯密,”他沙啞地說,“那條鱷魚原本早就可以把我吃掉了,老天保佑,它吞下了一個嘀嗒嘀嗒的時鍾。所以,每次在它挨近我時,我就能聽到那嘀嗒聲,就可以趁早跑掉了。”他放聲幹笑,聽起來有點刺耳。
“可如果有一天,”斯密說,“那時鍾不響了,那時,這條鱷魚就可能會抓到你。”
“可不是嗎?”胡克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讓我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是這件事。”
自從坐下來以後,胡克就一直覺得屁股底下熱得出奇。“斯密,”他說,“這個座位怎麼是熱的呀?”他猛地跳了起來,“活見鬼了,我的屁股都快被烤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