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滿意地笑了,因為她自認為終於探明了一個很困難的概念。她摸了摸身邊的草地,問小草兒:“你們是什麼顏色?”
“綠的。”
“我懂啦!”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說,“綠色是柔軟的。”
她慢慢撐起身子,往前小心翼翼地挪了幾步。一隻周身雪白的小蝴蝶朝她飛來,散發出一陣陣淡淡的香氣,小姑娘激動地問:“喂,你是一朵會飛的紅玫瑰嗎?我聞到了你紅彤彤的香味兒。”
蝴蝶正興致勃勃地在空中跳著迎春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剛要張嘴回答,風兒忽地騰起身子,用手掌托著它,筆直地升到半空中,囑咐了幾句話,才放它飄落下來。蝴蝶一邊跳舞一邊用甜蜜蜜的聲音在小姑娘的耳邊說:“不,我不是玫瑰,我是一隻白蝴蝶。”
“我明白了,”小姑娘像是領悟了似的說,“紅的和白的差別,隻是你多了一雙會飛的翅膀。”
蝴蝶輕輕扇著翅膀,緊貼著她忽上忽下地轉了幾個圈子,讓她感到自己的存在。蝴蝶安慰她:“可愛的小姑娘,你就這樣想吧!”
小姑娘非常高興,她覺得周圍看不見的世界並不特別複雜,興衝衝地摸索到一株柳樹邊。熱情的風兒躡手躡腳地溜過去,對準柳樹噓了一口氣,飄起長長的柳絲,拂在她的臉上。
“你好!”柳樹按照風兒事先的吩咐,很有禮貌地向她彎腰鞠了一個躬。
“告訴我,看不見的朋友,你是綠的嗎?”小姑娘握住軟綿綿的柳條兒問。
“說得對,我是柳樹姑娘,這是我的綠頭發呀!柳樹柔聲柔氣地回答。
“我真喜歡你。”小姑娘感動地說,“所有的綠色都這樣柔軟,對人這麼和氣。”
這時,快要挨著地平線的太陽從薄雲裏露出了麵孔,遠遠瞧見了這個瘦弱的盲女孩,忍不住投射出一束燦爛的金色光線,親吻了她一下。小姑娘忽然感到臉蛋上有些發燙,伸出手往空中亂摸,卻什麼也沒有摸著。
“你是誰,暖和的朋友,為啥和我捉迷藏?”她仰著脖子,向看不見的天空發問。可是太陽已經在遠方的小山背後完全沉落下去了,隻留了一片燦爛的紅霞映照著天地。風兒瞅著她那籠罩在霞光裏的瘦小身影,說不出是可憐還是被她純真的心靈所深深感動,呼地一下飛上天空,把自己也溶化在晚霞裏,熱情衝動地提醒她:“那是給我們光明和溫暖的太陽公公呀!瞧,它多麼疼愛你。”
小姑娘的手撫著太陽光剛吻過的臉蛋,似乎覺得還留下一些暖呼呼的餘熱,從臉上慢慢蕩漾開,一直漾到她的心窩裏。她還有些不理解似的問風兒:“發燙的太陽光是什麼顏色?”
“金的,比最貴重的黃金更加金光燦爛。”風兒在霞光裏解釋。
“啊哈,我知道所有顏色的秘密啦!馬上就把它們都畫出來。”小姑娘高興地宣布說。
“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怎麼畫?”風兒感興趣地想,伴隨著她慢慢走回家。小姑娘興衝衝地攤開一張大紙,偏著腦袋想了一想,用一根羽毛輕輕在紙上掃了幾下,抬頭問坐在麵前的風兒:“你瞧,這是草地和柳樹,我畫得像嗎?”
風兒瞅著空空的白紙,不忍心使她失望,裝作很認真欣賞似的讚許說:“啊,真像極了。你能夠想出用柔軟的羽毛畫青草地和柳樹姑娘的綠頭發,真了不起。”
小姑娘又興致勃勃地在紙上灑了幾滴香水,再放在爐火上烤了一下,挨著自己的麵孔,試一試是不是發燙了,解釋說:“這是紅玫瑰和飛上天的小白蝴蝶,還有金色的太陽光。我的油畫上的太陽光,和真的一樣溫暖。”
末了,她想起了麵前的風兒,問它:“我很想把你也畫上去。請你再講一次,透明究竟是什麼意思?”
“透明,就是什麼也看不見。”
“看不見,這我可懂得,那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對嗎?”
“不,”風兒禁不住沁出了一片模糊的淚花,“透明是另外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就像玻璃一樣。”
“唉,為啥你不早說清楚呢?”小姑娘這才恍然大悟,在抽屜裏亂摸索了一陣子,取出一小片玻璃,很用心地在畫紙上旋了幾個圈兒說:“這就是你跳舞的姿勢。你看我的春天油畫,是不是和真的一模一樣?”
瞧著她陶醉在幸福的憧憬裏,風兒連忙噙著淚水直點頭說:“像極了!因為你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靈觀察周圍的世界。”
小姑娘滿意地捧起了雪白的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