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音，茹音，還在發什麼呆呢?”
在小清門顯得有些狹窄的寢屋裏，我托著下巴，倚在窗邊。同屋的陸婕見我出神已久，方才出口將我喚醒。
“可別光顧著發呆，忘了一會還要去為新來的弟子引路呢”隻見她站在床上，叉著腰，擺出一副訓斥的模樣。千靈宮每三年招一次弟子，這些人大都是由外門弟子從尋常百姓家裏找來的，等正式留用後便要早一屆的師姐帶領著去各處轉轉了。這一次正好輪到我們。
“我豈會忘記呢。”
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字，我便繼續望著窗外，天氣好的不像話，明媚的天空像是由仆人小心翼翼擦拭過的瓷器，其間的山穀裏蘊繞著淡淡的白霧。在望不到盡頭的蒼翠山巒間，依稀排布著幾處別致的樓閣，仿佛瓷器上的彩繪。如此一想，穿著儼然的女侍托著茶具漫步在長廊間的景象都曆曆在目了。
“婕兒。”
“嗯？”
“你猜今年長清穀能有多少上清弟子？”我問道。
“大概又是七八名吧。”陸婕一邊整理著引路時要穿的淡藍色裙子，一邊不在意地說道，仿佛一切與她無關，
“一轉眼，咱們都成了前輩了。”她又感慨。
“前輩，可前輩又有什麼用呢。”
聽到她如此說，我心中非但沒有一絲應有的興奮，反而湧起一片酸意，三年前，自己被號稱中州六大修仙門派的千靈宮選中，送到長清穀修習長生之道。雖經測試僅被分為最次的小清門，但也是千萬人想也不敢想的巨大機緣，可又有誰會想到，如此幸運下我苦修三年，卻僅僅學到了點吐納生息，連修仙的門檻都還未嚐見到。
“一年前我才剛到煉氣三層，之後更是無論怎麼苦修都再無長進了，那些上清門的師妹用不了數月便會超過我們吧。哈，而照師叔所說，修仙界的輩分可不是按年齡和入門時間來劃分的。”
“再過幾年，資質好些的，說不定還要叫你我一聲師妹了。”
我自顧自地嘲諷，卻不知一旁的陸婕被我說的啞口無言的，隻是苦笑著，讓立即我後悔說的太過。我望著她，從她迷惘的眼神裏，我才發現，她並非毫不在乎。也是，論修為，她甚至還不如我，俗世的家境，她無父無母，自小由大伯撫養長大，可以說除了修行，真的別無他路。而在小清門，這樣的人，恐怕數不勝數。對修仙之路，茫茫無期的。
見狀，我站起身，像隻兔子似的撲到陸婕身上，將她環抱著壓倒在床上，嬉皮笑臉道：“沒事，沒事，婕兒與我都如此刻苦，相信上天定不會辜負你我的，嘻嘻。”
被我這突然一擊，陸婕先是“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隨即也拋去了臉上的不快，微笑著抱緊了我。感受著她的體溫，熟悉的淡淡清香，確實令我好受不少，至少在未來的數年，在這個草木無情的長清穀裏，我都隻能與她相依為命。
“茹音。”
“婕兒。”
“你好小。”她又道。
“論歲數，你也僅比我大上兩月。”我立馬回道，聞言她卻輕笑起來。
我略一思索，才發現句中玄機，立馬漲紅了臉，將她一把推了出去。佯裝生氣道：“你若是男人，定是那街上賣肉的屠戶，見到一頭‘母豬’走過都能色心大起！”
而陸婕也毫不示弱，說我若是男人，便是那沉溺青樓的秀才，抱著風塵女子指點江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嬉鬧著，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孩童時代，直到管事的師姐催我們快些起身，去為新來的弟子引路，我才忙問陸婕要來我的裙裝，急忙換上。
自從離開家門，我就再也沒穿過裙子，久別重逢，心裏不禁有些欣喜。一出門，又望見門前風景，方才想起，對陸婕說；“你看，三年前我們第一次來此，見到的也是這樣的一番景色。”一草一木，都未曾改變，天氣好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