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晴空上懸了幾縷薄淡的浮雲,春/光明媚的日子,偶有幾聲嘰嘰喳喳的鳥雀聲遠遠入耳。
將美國之行的資料整理送給導師過目後,莫九九開車回來,離那所和秦慕詞一起居住了三年的房子還有一段距離,她將車停在綠意盎然的路旁,靜靜靠在車窗邊遠眺藍得近乎純粹的天空。算算日子,北京時間二十號的白天已經過去,他們的婚禮也該結束了吧?
眼眶內的濕意迅速聚攏,她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任由淚水肆意跌落在紫藍色裙幅之上。
哭得累了,決意從此都不再秦慕詞麵前流露傷感的她掏出化妝鏡,拍拍臉後繼續開車。
十幾分鍾後,車停在了米色小屋前。
從後備箱取出從超市買的日常生活用品,抱著滿滿一堆東西的她繞過車庫穿過草坪走向正門。
剛走了幾步,一抹黑影落入眼際。
難道慕詞有客人忘記通知我?
邊走邊想,被懷中紙袋擋住大半視線的莫九九加快步伐,Bonjour剛溜到嘴邊,前麵那抹挺俊卻略顯憔悴的身影陡然轉身,想過千萬遍卻又始終不敢細細思量的臉映入眼簾,手臂裏的紙袋砰的落地,她止步,愣愣凝向像從天而降的男人,捏住鑰匙的掌心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漬——
竟然是他!
在做夢麼?
聽到腳步聲而回頭的古晟錦安靜凝視立在陽光裏身穿長裙披了流蘇披肩的女子,眼神溫柔得近乎悲憫。
是啊,怎麼能不悲憫?
如果不是方俏為了刺激自己而留下那封信,他和她,注定一輩子生活在錯過之中吧。
來的飛機上,他仔細回憶,終於想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封信的存在:
方佩以死相逼的那天,方俏意味深長的說過一句他很像莫子規,一樣的重感情。當時,古晟錦以為她這句不過是突然間的諷刺,現在想來,其實她是有感而發,因為早就料到他不會眼睜睜看母親在麵前自殺,更不會不顧老爺子的安危和古氏而冒冒然去做什麼DNA鑒定。早在那一秒開始,她就已料到今天。所以,自殺身亡的她走得很安詳,正如信中所言,其它人都痛苦的活著,她自然一場所願。留下這封信並煞費苦心的等到古晟錦結婚才送來無非是覺得人的本質不會改變,他依然還會考慮重重感情而不得不放棄,即便不放棄又怎樣,他和方櫻也已經完婚。可是,她又料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真正的愛情賜予人的力量足可以改變一切,它能夠毀天滅地,更能讓人不管不顧。
對古晟錦來說,沒有什麼比一份始終忘卻不掉的愛情來得重要。
所以,今時今日,他再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圓滿而傻傻放棄自己的幸福。
“你…你…”
闊別三年再見,小小的緊張一如昨日,莫九九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生怕隻是夢境一場——
一出聲,就醒了。
“對不起,阿九。”
暗啞的一聲道歉,古晟錦大步上前,將日思夜想的人攬進懷裏,像抱住世界上最金貴的珍寶。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兀自怔仲的莫九九暈眩,除開不曾忘記的清幽香水味兒,她還嗅到濃鬱的煙草味道。
明明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不再適合這種緊密無間的擁抱,她很想推開,可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隻能任由他緊緊擁抱,緊到好像想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久違的暖流和情愫像泄閘的河水一樣洶湧衝垮堤欄,她無法欺騙自己,心底最真實的聲音早已經開始在呐喊到底有多懷念——
再次相見,一如往昔。
一遍遍的對不起中,任憑感覺放縱的她突然想到秦慕詞,連忙奮力掙脫開,倒退數步,淡淡道:
“你好。”今時今日,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跟隨感覺走的小女人了,不是麼?
“阿九…”短短幾步距離,古晟錦卻覺得分外遙遠。無奈歎息,他從兜裏掏出方佩的信遞過去:
“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阿九,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遲疑片刻,莫九九伸手接過那張被揉搓得痕跡累累的紙張,不懂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從何而來。
在他充滿感情的絮絮叨叨中,她很快瀏覽完全部內容,秀氣的十指同樣忍不住顫抖,描有淡粉色花指甲的指尖在陽光裏輝映出溫暖的光芒。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古晟錦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直到最後一次見麵。好不容易在另一個國度接受了現實,真正的事實卻又浮出水麵,像一場命運的惡作劇,生生將人耍個半死。可是,三年已過,盡管內心真實的渴望已經正在複蘇,一切又起能回到原樣?